作为国际大专辩论会的评委,余秋雨对记者说:“人是好斗的,要么是实际的真打实斗,要么是快乐的没有真正打斗的比赛。”也许真是如此,所以孔子的徒孙公孙高就说:“猪狗尚且要斗,何况人?……”墨子听了很生气,反驳道:“你们这些儒者,说话称着尧舜,做事却要学猪狗。”主张兼爱非攻的墨翟老先生其实也斗上了嘴,但他毕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国际大专电视辩论赛就属于君子们“没有真正打斗的”打斗,历届比赛中国队都战绩骄人,俨然一辩论大国。当然,比赛规定中外选手都必须使用汉语,对老外来说似有胜之不武的嫌疑,借用庄子的话就是“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然而,老外们身高腿长,足球比赛中却规定一定要用腿,这对中国人而言,同样“能胜人之腿,不能服人之心”。
中国的君子们其实是缺乏辩论传统的,古人认为“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著书立说是怀才不遇者的下下策。诸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白马非马,白马之白亦非白”已经是辩论的最高境界了。惠施、邓析、公孙龙,这些中国辩坛殿堂级人物未竟的事业在遥远的古希腊被一个叫苏格拉底的发挥到了极致。他在一次法庭自辩时说得实在太精彩,自信真理在握的雅典民主派一败涂地,法庭恼羞成怒,宣判苏格拉底死刑。相比之下,今天的“最佳辩手”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还能风光无限,通过电视转播迅速成为年轻人的新偶像。
当然,碍于视觉时代自身的特性,决定了今天的君子们除了需要良好的口才,还要拥有良好的身材,谨小慎微地呵护着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树立起来的形象。据说苏格拉底长着光秃的头,大大的圆脸,深陷的眼眶,宽阔而朝天的鼻子,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以这样一副尊容走上赛场,难免会被评委扣去一点印象分。
和西装革履的大学生不同,古代辩手很少面对面的短兵相接,通常只是躲在家里写写文章。即便是Fans如云的大师,也不用担心会有全副武装的狗仔队暗中窥伺,不必为形象问题而伤透脑筋。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也堪称辩坛高手,他平日在家就只穿一条裤衩,有人看见后就讥讽他,他反唇相讥:“我以天为梁地为基,房屋就是我的衣服,你跑到我的裤子里来干什么呢?”男言之隐/羊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