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本报记者何东发表影评《张艺谋们的电影信用——从〈十面埋伏〉的炒作说起》。
-随后，《十面埋伏》制片人张伟平怒骂何东是“小混混”。
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此番何东再次出手，回应了张伟平的“回应”
，以下是何东的回应全文：
去年《英雄》首映，著名影评家解玺璋写过一篇《张艺谋的逻辑》。纵观张伟平先生今年对《十面埋伏》的在公映前的种种“提醒”与公映后的模糊“回应”，以为这标题仍然非常适用，故继续沿用之。
《十面》终于揭开盖头让观众看了个仔细明白，这是好事。因为在该片细节上明显漏洞和硬伤太多，所以媒体出现争议是自然而然的。近日以来，我看许多报刊，基本上都是以影院现场采访的报道方式，把观众的种种议论直接披露。鉴于篇幅有限，所以在此我对电影也不作更多评论。现在只想对伟平先生的“回应”种种发表几句议论。
《十面》公映第一日，我就去电影院交60元买票，起码也算做了第一批观众的票房微薄贡献。回家之后，写了一篇关于“电影信用”的评论，开章明义，特别点明，相比去年的《英雄》，《十面》在导演方面确有进步，最大问题是出在一剧之本编剧上。
可评论刚一发表，负责《十面》宣传炒作的伟平先生，可能介于去年我在人大会堂《英雄》首映时提出几点质疑，制造“一幕丑剧”(张伟平原话)的嫌隙，他并不管眼前几乎所有媒体的滔天嘘声与恶评，却又对我个人“大大”愤愤不平起来。《埋伏》之前，伟平先生拉动空前炒作，说了不知多少话，可他情绪一上来，就爱把话说大，而且有时很不讲道理，稍遇反对意见，就愤愤不“平”气急败坏。伟平先生以文革口气给我定性为“小混混”，我也是从文革中长大的人，对这种定性很是熟悉和接受，况且，“混混”这称谓于我的形象、身份、说话、行为，都极为精准，因此欣然受之。只有一点小小异议：我今年都五十了，所以对我最合适妥切的蔑称应当是“老混混”。
以下且来评点一下伟平先生“回应种种‘批评’”的几个说法吧——
-先引一条来自其它媒体的先前评论：“《十面埋伏》上映在即，……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更有底气了。制片人张伟平首先给那些批评的声音定了性：‘不知道国内一些媒体出于什么心理，使劲把自己国家的大片往坏里写。’既然将《十面埋伏》与爱国主义联系在一起，我就不敢说什么坏话了，任由他们往死里夸就是。……我记住了张伟平拍胸脯保证过的话：‘如果你看到这部电影不哭的话，来找我。’问题是，找你做什么呢？没说清楚。退电影票款？N倍索赔？让你气哭一次？还是看你和张艺谋哭一次？希望能给个明白的说法。”
现在之前“往死里夸”的媒体都翻了脸，观众的片汤话也甩了一地，伟平先生也再不提什么“眼前晕”、“脑子蒙”、“不哭找我”了；他开始且战且退：“《十面埋伏》虽然不是一部十全十美的影片，但不可否认它是一部在戛纳那电影节上征服了好莱坞的大片商和无数观众的一部国产片，当然遗憾的是没有能征服我们国内的个别娱记。”
□何老混混的旁白：戛纳的“无数”观众究竟代表多少人？相当于北京几个电影院里的本土观众？希望能给一个准确说法，以备立此存照。此外伟平先生的遗憾还不应当是《十面》“没能征服国内个别娱记”；如果伟平先生平时不读书不看报，我也无话可说，如果他现在仍然关心观众和媒体反映，那么就请他到街上随便买十几份带副刊的报纸或者刊物，或者直接就把高保真录音机放在各个电影院观众席角落里，听一听影院的现场反映，再顺便看看电视上的娱乐报道，瞧瞧《十面》没能征服的是“多数”观众还是“个别”娱记的“敌意”？
应当说，从伟平先生年初起一直对媒体嘴上没把门的“肉喇叭”式大轰大嗡宣传炒作伊始，我就很替他忧心，他完全误会了媒体尤其娱乐八卦的脸色和作用，他之后有些委屈地告诫媒体“说话要讲良心”；《十面》公映之后，还有评论称：“从媒体一开始介入《十面埋伏》轰轰烈烈的宣传到突然掉转枪口，这种转变肯定让出品方很不适应，但这正好反映出媒体的独立精神和新闻原则是不可能被外人真正左右的。”此说法也有误，“媒体的独立精神和新闻原则是不可能被外人真正左右的”；这只是作者一厢情愿的理想主义假设，而娱乐八卦近几年之间，何时讲过“独立精神”和“新闻原则”？殊不知，娱乐八卦乃是最不讲良心的。水能载舟，也可覆舟；这是古已有之的老理。而翻手云覆手雨，又正是当今全世界媒体话语霸权的本色。媒体从来只对新闻讲一天的良心，而且这良心也只关心自己的发行量而并不管别人哭笑的。
伟平先生事先自认为可以把娱乐八卦完全把握操控于股掌之中，所以他并不真懂八卦炒作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本来媒体炒作这锋利无情的双面刃，就是他事先应当也必须估算在自己账单上的。
-《十面》一公映，观众全笑了场，伟平先生再不提“不哭找我”，就剩下一句话：“我坚信票房才是硬道理。”还有为《十面》纪录“拍摄辛苦”《如花》的甘露女士，在公映后她替电影的负面反映打圆场说：“此前宣传太高调，也影响了观众心态。目前，对《十面埋伏》形成了一种过度关注，它不过就是一部电影。"
□何老混混的旁白：伟平先生说“票房才是硬道理”，这话总算有点象是投资做新产品的实话了。而甘女士的圆场前一半有道理，后一半就可能又会招致很大非议了。先说，“太高调”的“宣传”是谁又是怎么被拉起来的？观众的期望值又是如何从平地上一下就被吊到珠峰巅顶的？“支持张艺谋就是爱护中国电影”、“看《埋伏》就是推动国产片的产业化”这些太过渲染夸张的宣传，难道都是平民观众用自己的嘴巴生造出来的？凡事都有前因与后果，普通观众对一部电影的期待和利益其实简单的很：我交钱买票，你让我看一部不错的片子，如此而已。我7月16日打富康出租车去看《十面》，一路上，司机师傅为我算了一笔账：我一个月风里来雨里去，好的时候车份是两千五，差的时候是两千。所以用50、60元看电影对我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试问，可有人曾从出租师傅的底层观众角度想过中国电影的产业化嘛？所以象2000万投入的“盛典”离他们的生活太远，几十元的票价也太昂贵。您更不能在事先超高调炒作完毕，当观众自投几十元看完片子稍有不满意或失望，您又不冷不热来一句“它不过就是一部电影”，这种纯粹伪白领的风凉话，是完全可能会引发“文化消费欺诈”投诉的。打个比方，某家饭馆隆重开张，事先对外炒作饭菜如何喷香可口，等食客吃过觉得口感稍差，您就说一句：“不就是吃一顿饭”嘛？包括象我这样的人，更因为牢牢记住伟平先生此前一再提倡的看《埋伏》就等于是爱护咱中国电影。所以今后有张艺谋的电影，我还会自费买票去观看，那算是“支持爱护中国电影”，当合理消费之后，提几句意见那本来就是份内之事。所以话不能两头都让厂家全给说了。
-伟平先生还把另一句实话也说出来了：“目前国产片低迷的市场是大家都看的见的，其实不管采用什么方式，只要是有利于促进和激活这个低迷的市场，只要让观众走进了影院……”此外，还有“为张艺谋说情”的评论发表说“如果让我用一句话评论它，我会这样说：《十面埋伏》继《英雄》之后再次指引了中国电影产业化的方向。”
□何老混混的旁白：伟平先生无论以什么方式反正把观众请进电影院就得的说法，这口气就更象是做过航空食品的老板了。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少废话！反正飞机已经上来了。你还能从飞机上跳下去不成？很有点日本老电影《追捕》的意思了。
同时，以发表评论的方式替一部大众文艺消费品“说情”，这很搞笑。观众是花钱消费，断然是不可能领这个圈内人情的。即使如此，我个人仍然毫不怀疑，以张艺谋当今的电影地位、能力、气魄，他今后还可能“再次指引中国电影产业化的方向”。然而就以伟平先生今年配合张导演的这种炒作模式和江湖风范，他能不能继续“指引方向”，就很令我心里起疑了。首先，他最近接受一系列长篇采访，毫不讳言自己根本不懂电影，甚至完全不看导演的电影，说起话来口气还极其相似港片中的“江湖老大”，却特别缺乏一个有文化、有素质电影出品人的起码修养，希望今后能加强这方面基本培训。且引几句他最近接受《新电影》采访当中的几句俗口：“丫的(指合作伙伴张艺谋)真就是一副陕西农民那感觉。”“我X，这老哥真牛X！”“你丫可以骂这片子，但我跟你不谈这事，不谈那主题呀、思想呀什么的。”“老百姓需要什么呀？老百姓需要热闹，……每年过生日，我经常把‘戏班子’请来开唱。”“我其实从来不愿意面对媒体。我……愿意跟朋友喝酒聊，我这个人脾气坏，拿喝酒说，这桌上不能有一个操蛋朋友，有一个操蛋的人我一杯啤酒就喝多过！”所以，这篇采访的标题很是准确：《张伟平和张艺谋的江湖——东北人岂止活雷锋》。最近还有一位与伟平先生熟识的歌手也向我介绍：“嘿！他，特爷们儿，仗义！”如果不谈为“中国电影产业化指引方向”，仅就江湖哥们儿道义而论，不用那位歌星介绍，我从现已耳闻目睹的种种伟平先生说话口气，也相信“他特爷们儿，仗义！”但问题是，象这样的江湖作派口气，跟已经WTO接轨的我们“中国电影产业化指明方向”能有多大关系？各位看客与读者，你们感觉伟平先生的口气能为“中国电影产业指引方向”嘛？
-针对我的一篇“电影信用”评论，伟平先生愤怒反驳说："首先这个所谓的‘信用’的提法是站不住脚的，也可以说是别有用心的。因为我们的影片是在国际影坛上经过考验的。……难道好莱坞的大片商们对影片的欣赏水准还不如我们的个别娱记吗？至于那个小混混何东的鼓噪，他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心里清楚。我看他对电影是一窍不通的，还老往影评人堆里钻，他关注的不是电影本身，而是如何利用电影去搞电影以外的个人投机的勾当，而且用心拙劣，我想他一定会自食其果的。"
□何老混混的旁白：我深知自己写评论经常片面偏颇甚至强词夺理。所以今后还要多请伟平先生赐教一二。但我关于电影信用这篇评论，究竟在哪儿基本上站不住脚？在哪儿最站不住脚？对于这些，包括许多观众及评论的质疑，伟平先生统统并不仔细作答，只囫囵太极很文革地说我一句“是别有用心的”。伟平先生您真是高抬我了，您和张艺谋先生两位，一位外企老板，一位国际著名大导，我还能怎样跟您们“别有用心”呢？毛主席有诗写道：蚍蜉撼树谈何易？按您的定性，我一个老年混混兼老蚍蜉，几句闲言论道，又如何能撼得动您二张两株电影界的参天大树呢？
至于我何东是一个什样的货色，不用“大家心里清楚”，我自己比谁都更清楚：我本来就是对电影一窍不通，也没老想往影评人堆里钻的“混混”，不信，伟平先生可以打听一下，国内各种关于电影的协会、学会、组织，有哪一个容我这老“混混”挂名？不劳伟平先生再忽悠骂我，我有自知自明，是人家都不带我玩儿；但这也正合我的性子，喜欢走单。可即使我是老混混加“什么货色”，花了钱看完您们的电影，求您让我开口说几句话成嘛？总不能下馆子交钱吃了菜然后说几句这饭菜不香，您就非要提溜着菜刀来威胁我吧？您们可是拍过“天下”题材电影的，不能连这点道理都不讲吧？
“难道好莱坞的大片商们对影片的欣赏水准还不如我们的个别娱记吗？”这样说法有些含混：好莱坞大片商们对影片的欣赏水准如不如“个别娱记”？他们对好莱坞电影的欣赏水准自然肯定远远超过“我们的个别娱记”。可伟平先生不一直都在强调中国观众看中国电影就是爱国主义嘛？怎么反过来又拿美国鬼子和法国佬来压我们了？最近又有人发表评论说：《卧虎藏龙》也并不十全十美，好莱坞每年那么多烂片，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批评呢？6月份《后天》、《特洛伊》两部进口大片占据大部分市场，……媒体怎么视而不见、无人问津？还说：我们观众应当“大声疾呼”地向韩国人学习爱护本土电影的精神。先说我一直以为《卧虎》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好电影，可它事先并没有崩天炒作，所以也根本没引起内地观众和媒体的广泛注意，再者，虽然片子不咋样，可它在细节上起码没有硬伤也不搞笑。而好莱坞电影，我们国内进口时是把关很严的，所以在内地影院基本见不到什么烂片，因此更无从说起。但象《冷山》，内容混乱、节奏拖沓，此前已有评论专门讽刺批评过了。再说韩国电影，是比我们现有的水平高，比如《武士》就比《英雄》有主题也不杂乱，实在值得内地导演认真反思。然而要中国观众就象2002世界杯学习韩国人那样护短式地爱护自家足球，对有明显破绽的电影也一律叫好交钱，我认为也是很不可取的。此外，上述无论《卧虎》还是《后天》、《特洛伊》等电影在内地放映之前，其炒作力度，有哪一部可及《十面》之惊天动地的万分之一？因此媒体反应冷淡是很自然的。所以我相信这样的评论：“过度的炒作，再次为‘变态’"提高了心理门坎，站得越高摔得越痛。……就必须面对媒体的定力，高标准必然带来严要求。”
伟平先生最后警告我说：“他关注的不是电影本身，而是如何利用电影去搞电影以外的个人投机的勾当，而且用心拙劣，我想他一定会自食其果的。”承蒙伟平先生不弃，我既不投资电影，也不做房地产、航空食品等等生意，按您给我的定性，撑死了也就是一个“什么货色”兼“鼓噪混混”的老年娱记，我难道还能“利用电影去搞电影以外的个人投机”赚票房“勾当”嘛？至于“我想他一定会自食其果的”；很想请教伟平先生您，这算是骂大街、威胁还是恫吓？我胆小，夜里睡觉害怕。如果算是黑道江湖威胁，我赶紧打110报警。鲁迅有话：辱骂恐吓不是战斗，咱们《有话好好说》，别象电影最后那样真抡菜刀成嘛？
-最后一点。对于备受争议的《埋伏》中章子怡“刀插心脏而不死"的情节，伟平先生这样解释："我认为首先需要纠正的是章子怡出演的角色当时不是‘死’，而是‘重伤’。这也是剧情的需要，我们在戛纳放映了数场，观众没有质疑这一点，更没有所谓"‘笑场现象’。”
□何老混混的旁白：其实这个情节本来就设计很笨，再出来提示就更笨了。一刀插在章子怡右肺上不就完了嘛？照样既可“死”也可“重伤”。现在电影里倒好，一把刀飞过来，直插心脏，您张先生总不能每场电影都用肉喇叭提示大家那是“重伤”而不是“死”吧？
最后，我想给伟平先生提个建议：既为“伟平”之名，伟大就应当心态平静，老愤愤不“平”，很容易伤肝，您当过药剂师，想必要比我更明白这点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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