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今夏熬夜熬得厌倦了的人一样,雅典奥运会,陈中的跆拳道金牌一拿,我基本上就不再关心其他没有中国选手的项目了。甚至连闭幕式,我都想省略了,先好好睡一夜,然后看第二天的重放。但我后来还是撑到了凌晨5点。因为闭幕式上将出现北京,将出现张艺谋,还有他的“8分钟”。
虽然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闭幕式的总导演,国家到现在还没有宣布一个明确的
人选,但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活儿非张艺谋莫属。即便奥运会不归组委会主席和体育总局首长管了,制片人换成最不拿导演当回事的张纪中,他也还得让老谋子当这个总导演——想当初,申奥成功的宣传片就是人家张艺谋拍的,你总不能过河拆桥吧。再有,就是谁真想拆一把老张的桥,可放眼文艺界,能做老张替补的导演可能真还没有。前十四十五年是1/4的黑泽明(因为人文底蕴不够),后四五年是1/4的斯皮尔伯格(因为不会编故事和常态叙事),这样的人你可以质疑他不是真正的大师,但对于中国电影来说,却是绝对空前、暂时绝后的一位人物。让张艺谋导个奥运会大型活动,那是绝对富裕的。不过问题在于,北京挨着雅典,而雅典奥运的开幕式和闭幕式,不仅太有创意,而且深有底蕴。底蕴又是张艺谋最缺的东西。
当雅典闭幕式上,全场的花火突然变暗,大银幕上出现张艺谋几年前拍的北京奥运宣传片时,我的心曾经升出过几丝激动,不是为了影像的流畅,而是因为里面出现了一群欢乐的中国人——那里的人没有谁再留着辫子,也没有谁像个小丑似的,旁边跟个老黑,用磕磕绊绊的好莱坞式美语在那里为大家打打闹闹……当代中国人的欢乐,对于这个被白皮肤操控了三个世纪的世界来说,有太多时候,只能属于一种隐私。外界乐于看到,我们的文化乐于呈现的,都是那些发霉的旧时代的污渍。还好,老张的宣传片,终于表现了中国人属于正常人的一面。但舞台上突然响起的《好一朵茉莉花》、突然亮起的大红灯笼、以及京剧的舞姿,让我很快又失望了。我这才想起了,拍奥运宣传片的张艺谋,那时还没有拍《英雄》和《十面埋伏》!然后我又想起了,在张艺谋早期的电影里,老中国发霉的故事,原来也是有一些的。
中国人的艺术,是男人扮女人的艺术。我不认为鲁迅当初的这句话是针对梅兰芳的。他针对的是梅兰芳背后的整个中国戏曲,以及国人运用文艺的心态。我还想起鲁迅曾经谴责的行为——弄一些古董出去,发扬国光……不,不,我太不想拿鲁迅的一些只言片语去难为一个导演,难为一届尚算遥远的奥运会。但我实在希望,张艺谋的2008能尽量地带给我们一些现代色彩的希望。即便你非动用古代,也还是离秦汉近些,离明清远些;离精神近些,离潘家园旧货市场远些……(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