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单单从观看者的角度来说说《可可西里》的观后感,尽管那个夜晚,在北影厂狭窄的放映室里,我是以电影记者的身份得到邀约——我现在庆幸自己幸亏以观众的心态靠近了这个电影。
《可可西里》让我感觉幸福得有点奢侈,是那么一种因着别人受难而自己庆幸置身事外的难过与不好意思张扬的小心翼翼的欣喜相交织的复杂情绪,要命的是,这种感觉来了
两次。
第一次,在巡山队员刘栋飞车往山里赶,准备与队友们会合,却中途遭遇流沙,一个人无力回天,眼睁睁被吞噬的瞬间。没有音乐,没有号哭,一个具备先天优势可以被处理成煽情高潮的片段以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方式将一个生命的消失真实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听到了叹息声,遗憾与惊愕是那些声音背后的潜台词,而我却听到来自我内心的某种类似于冬去春来时冰破的声音,一种懵懂中接近某种真相的欣喜——当时,我并不清楚那个真相是什么。
第二次,已是电影尾声,巡山队长终于和盗猎头目面对面,他似乎不管自己从实际力量上显然寡不敌众,很严厉地要求盗猎分子接受处罚,争执中,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让这个纵然冰水、雪山也不能阻挡他脚步的藏族汉子突然倒下。盗猎分子扬长而去,银幕上出现队长脸的特写,平静、安详。
全场静默,黑暗中,很多人若有所思。剧情在继续,我却一直想着寒风中队长的脸。不是应该死不瞑目吗?他一路追寻盗猎分子却被对手枪杀。不是应该万般不舍的吗?他还有年少的女儿与不知下落的队友……他却那么平静与安详,仿佛死亡是他的向往。
颂经声响起,僧侣们为队长擦拭遗体,向他告别。在那种似乎永远绵绵不绝、波澜不惊的颂经声中,真相突然豁然开朗,我发现,《可可西里》用两个人的死亡揭示了我当下的幸福——因为与他们相比,至少我还可以在电影院里为他人的生死唏嘘感怀,而这些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奢侈;至少我明白生命的尽头可以像队长一样选择有尊严地离开,尽管可能那个时刻出乎我们的意料。
所以,当媒体纷纷用环保片或者西部冒险片定义《可可西里》时,我想对那些因为这些堂而皇之的概念下而准备放弃这部电影的人说,也许这也是你感受到幸福的一次机会,像我那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内心满满。作者:陈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