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她像葛丽泰·嘉宝,也有人说她像演“蓝天使”玛琳·黛德丽。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每年可以看到大量从美国进口的电影,看得多了,自然有所效仿。在气质上,阮玲玉与嘉宝确有共同之处,她们有类似的悲情气质,因为嘉宝演出的大多也是悲剧角色。
据沈寂先生的回忆,阮玲玉与同时代女星胡蝶的关系绝不像后人推测的那样针锋相对,她俩分别是联华和明星的台柱子,私下相交甚好,且有女人之间难得的互相赞赏。阮玲
玉在《白云塔》里演一个配角,甘愿给胡蝶当陪衬,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多年后,胡蝶演出吴永刚的《胭脂泪》,剧本改编自阮玲玉主演的《神女》,但效果不如前,胡蝶很坦然地对众人承认:“阮玲玉演得了我演过的角色,但我演不了她演的角色。”
后来阮玲玉离开明星公司,进了大中华百合公司,在《故都春梦》中演反派,而且演得很好。她还演过很多自我牺牲的角色,牧羊女、卖花女,报恩思想比较严重。在《挂名夫妻》里,她扮演一名嫁给傻瓜丈夫的女子;在《桃花泣血记》中,她的角色也是以自我牺牲来成全别人;在《三个摩登女性》中,阮玲玉扮演一位新型的女青年,成功地塑造了这个角色对阮玲玉的演技和个人思想上都是一大进步,而出演这个角色正是在她和张达民分手前后。在费穆的《人生》里,阮玲玉扮演的角色对迫害她的丈夫说:“你是魔鬼!”由此,银幕上的阮玲玉从自我牺牲的女性形象转变成了敢于反抗和批判的女性形象。到了《神女》,第一次当导演的吴永刚(此前27岁的吴永刚只是个布景师)想让阮玲玉扮演妓女的角色,但又觉得阮玲玉可能不答应,所以他先把剧本拿给阮玲玉看。没想到阮玲玉看完剧本后,表示一定要扮演这个角色。结果她演出来的妓女不仅敢和地痞流氓斗争,而且在辛酸生活的背后还有一颗伟大母亲的爱心,让人感动。到了《新女性》,阮玲玉则有了更大的飞跃。
阮玲玉不仅演技好,她人也好。对于需要帮助的人和弱者,她总是充满同情。她在北京拍《故都春梦》,同时拍《恋爱与义务》。当时编剧朱石麟写了个仅两本长的剧本《自杀合同》,他想自己试着当导演将这个剧本拍成电影,但没有摄制组。导演孙瑜同意把摄制组给他用,但是没有女演员,以朱石麟当时的地位,没有哪个大明星愿意冒险演他的电影,但是阮玲玉却主动说,我来演。朱石麟的腿有残疾,阮玲玉曾亲自扶他上三楼。上世纪40年代,朱石麟在香港时欲拍一部关于阮玲玉的电影,找沈寂写剧本说,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写进去。
此外,阮玲玉在合作过的同仁眼中,也是个绝对敬业的好演员。《故都春梦》里,她躺在雪地上拍摄冻僵的场景,导演孙瑜要求她躺一下就行了,但阮玲玉却说,不可以,一定要继续躺到人有点冻僵的感觉,拍出来才真实;费穆的电影《城市之夜》中有一场风雨之夜的戏,阮玲玉被淋水,她表示一定要淋透,要求美工继续往她身上浇水(这是当时的美工,后来的导演吴永刚亲口对沈寂所说);在《新女性》里,有一场戏是韦明不愿受王博士侮辱,慌乱中从楼梯上一直滚到底层,阮玲玉也坚决不肯用替身,而且固执地要求要狠狠地撞她,她说“我越跌得痛,说明坏人越狠。我越跌得重,我的心越恨。”她将个人经历和她演出的角色性格和情境糅合在一块,促成了她演技的不断提升。 文 崔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