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我的妻子。然后,她死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我不再记得,因为我的记忆力跟死去的妻子一同抛弃了我。不过,幸好,还留下了一些温暖的碎片。
我就是为着这些碎片而活着,活在一个名叫《记忆碎片》的电影里。
在那个叫做《记忆碎片》的电影里,起初,我一直在寻找一些碎片。把这些碎片一
片一片拼贴起来,就会是我将要杀死的那个人的全貌。是的,我是在说“杀人”,我要杀的这个人,杀死了我的妻子,也砍碎了我的记忆。从此我成为一个高度健忘的人。
我太容易遗忘了--哪怕我刚刚杀死了一个人,几分钟后我就会完全忘却这种事情。一个过度健忘的人很容易对人生产生虚幻感。人生就是一场拼图游戏。世界支离破碎,要想完成这个拼图,非得是记忆好的人。你得记住世界的原初样貌,记住你从哪里来,你是谁,你往何处去。而我,全忘了。记忆像空气一样,失去以后我才知道它是多么重要。我在自己的身体上刻满文身,我拍下快照,写下关键的词句。对于一片过于辽阔的土地,遗忘就会导致土地的失守,我必须这样做,就好像在一个个烽火台上燃起狼烟。
我就这样拼贴和寻找着这个世界的碎片,直到在一个急刹车前发现更加惊人的真相。其实,记忆并不重要,在收复碎片的道路上疲于奔命点燃狼烟并不重要;世界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空虚的真面目,重要的也许是,让自己相信那个你曾经相信的誓言并且走下去。
或许作为一个健忘的人,我是幸福的。我忘记了真相,就可以只记取为妻子复仇的誓言,以爱情的名义点燃狼烟,继续人生的下一个循环。
当爱的路上有人纵火,让清醒的人去打119吧。我只愿用一场轮回的时间,去相遇一场烟火的表演。钭江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