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直是个西风东渐的标志性城市,其自发形成的海派文化别具风味,许多人痴迷于此,形成独有的上海情结,特别是对昔日上海滩风情的依恋。江澄出手的这部《做头》,也的确如他所说,尽量保持住了上海的原味,在很多方面以及细节上都把握得很好。
但是,当初江澄批评侯咏的《茉莉花开》拍得没有上海味道,这其实也不能怪侯咏,因为原著作者苏童本就不是上海人,而且加上他用的主角章子怡也是北方人,对于上海风
格的把握自然存在偏差。而江澄的电影改编自唐颖的小说《红颜》,唐颖可是正宗上海女人,上海味道自然要正宗得多。但是江澄自己却仍旧在相同的问题上犯同样的错误,在选择演员上依旧犯着和侯咏的同样错误,而且更大。
总体上来说我对于这部影片的演员阵容很是失望,因为这样的演员阵容对于这样一部海派电影显得弊大于利,关之琳是一个传统花瓶式的女演员,她因为美丽而存在,更适合一些不需要承担过重戏份的角色。在这部影片中她足够努力,我们也看得到,但是这样一个在影片中举足轻重的角色上,她还是不堪重负的。霍建华在影片中的表演也很稚嫩,我觉得他们两位主角的表演更像是在做戏,痕迹明显,离生活化的表演相去甚远。原著作者唐颖说得对,如果是张曼玉来演则再好不过,因为这样一部对于女人内心表现要求很高的电影同样对表演的要求也是相当高的。作为吴镇宇饰演的丈夫而言,他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他能够把握各类人物的特征和细节,但是问题还是在于香港演员怎么演都演不出上海小男人的独有气质。
《做头》的故事围绕一个女人陷于一场令她失望的婚姻,她终日无所事事,与周遭的好友相比她似乎显得很是寒酸,于是她开始生活于一种长期失落的情绪之中。而生活中唯一的亮点便是找年轻的理发师阿华做头,这似乎成为了她的一种寄托,影片在表现这一点时很到位,每次安妮离开家门前往理发厅时音乐开始变得轻快,画面突然变亮,色彩显得更加鲜艳,女主人公安妮的脸上刹那间神采飞扬起来。我明白安妮这样一个人物属于典型的上海女人,她们不甘寂寞,不安于现状,她们又贪慕虚荣,目标现实,渴望情趣。就如影片中所说的安妮的婚姻是因为希望由此达到出国的目的,但是当这一切落空,婚姻这场赌局她彻底输了。从此安妮陷入崩溃,工作也不再干了,整日赋闲在家无所事事,加上身边富婆好友的刺激让她的精神更是空前低落,这是心态的失衡和希望的破碎造成的。其实每个人都会因为同身边人的比较而产生失衡的心态,我也曾有过这样的遭遇,非常糟糕。不过一个人应该会自我调解,从这种低落中走出来,而安妮并没有去寻找出路或者自我调解,长期陷于这种状态,而只是以做头为寄托,阿华成为她空虚失落中的唯一慰藉,应该说这些细微的表现对于这样一个女人的状态的描绘还是到位的。
影片对于女性追求自我的主旨是非常明显的,这是一种西方比较流行的价值观,女性在追求个人幸福的同时往往会不顾及他人的利益,个人上升到首位,这些在西方的影视作品中经常可以看到。我对于这样的价值观抱有怀疑的态度,安妮的丈夫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他一直努力撰稿赚钱养活家人,而作为安妮靠自己丈夫的供养还满肚子怨气,自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许丈夫有些木讷有些缺乏情趣,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又为家庭做过什么。上海有太多这样的女人,将情感置于物质之下。也许编剧不希望安妮完全变成太贪慕富贵的女人,让她将阿华当做情感的寄托,将她的缺点淡化一些。安妮和露露这样的女人争斗,最后也落得橱窗照片被换,廉价的情感敌不过一些小钱。而最后她抛夫弃女也没有得到阿华的感情,金钱和事业仍旧战胜了她那些贫乏的爱情。我想即使安妮得到了阿华的感情那又如何,这样的爱情能够让她这样的女人保持一生一世吗?也不过是暂时空虚的填补。
影片的最末,安妮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美发店的老板,生意兴隆,志得意满。昔日的蘑菇头消失了,取而代之一头全新的发型,这样的改变想说明什么。时代在变人也要变,不能十年一个发型,这样只会落伍,国营理发店要消失,全新的美发厅要出现,不变是不行的。这个道理是正确的,但是难道就应该这样变,影片给出这样一个结果,用成功的安妮来说明这样的人生观的可行性吗?让那些女人们离开平凡的丈夫们追求自己的幸福吗?我觉得将西方的个人价值观这样轻易地代入中国是缺少说服力和不道德的,责任感作为成人的基本准则在这里变得可有可无,《做头》将顺应时代变化这样的表达变得含糊不清,这样的结尾仿佛是给安妮一个正面的评断,我们无言以对。 眉间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