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贝克汉姆穿着伦敦朋克老祖Clash的T恤在皇马训练场上招摇——幸好他没穿Sex Pistols否则又绯闻惹身——Clash的代表作是《伦敦呼叫》和《伦敦燃烧》,贝克汉姆想暗示什么吗?假如想更明确一些,可以让他老婆去翻唱Nico当年的金曲《切尔西女孩》呵。
Clash呼叫的时候,贝克汉姆才出世,上一代朋克杂种,早已成今日时尚新宠。而说到波萨诺瓦,请别老说小野丽莎,至少还有蓓蓓儿·吉尔伯托(Bebel Gilberto)重新带来属
于她父母——Jiao Gilberto和Astrud Gilberto——的波萨诺瓦黄金时代。用60年代巴西波萨诺瓦来重新演绎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的英国新浪潮/后朋克,这是一个神奇的音乐配方和时间魔术,三代人在这张唱片、在这个时光轮盘上互相拥抱。法国人是革命先驱,也是时尚旗手,更是能将革命炒成时尚的美食家,连法国的哲学都如同时装,何况音乐,这就是为什么Nouvelle Vague的音乐不光受到音乐杂志还受到时装杂志的狂捧。Nouvelle Vague式的创意在时装界司空见惯——将不同年代的元素相结合,还有男装女穿偷龙换凤之类,只不过视觉的东西拼贴痕迹重,音乐更容易水乳交融。Nouvelle Vague乐队尽掠Bossa nova(葡萄牙语“新浪潮”)、New Wave(英语新浪潮)之美,命名也借了法国电影“新浪潮”之光。法国当年的电影新浪潮是革命,而这个音乐新浪潮是时尚——时尚就是一杯加冰、兑水的鸡尾酒,将革命变成时尚,将愤青变成小资,将波希米亚变成布尔乔亚,将怀旧变成翻新……与其说Nouvelle Vague是一个乐队,还不如说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开放的音乐翻新计划:让经典更加时尚。
时尚也可能变成经典,这张野心勃勃的唱片确实可以听很多年。Camille喜欢1930-1940年代的法国香颂和1960年代的波萨诺瓦,但几乎对朋克、后朋克、新浪潮时代一无所知,甚至没听过原作就在主脑的指导下开唱!她说:“这些歌是超乎时代的人性体验。”两位主脑Marc Collin和Olivier Libaux显示了法国式的洁癖和轻逸。Depeche Mode的电子居然被一只小小的哨子取代,配器之神功推The Cure的《A Forest》。The Cure这首早期名作后来也有不插电版本,但Nouvelle Vague的翻新更为诱人:波萨诺瓦招牌的各种打击乐器、甚至蝇嗡声营造出一个更具迷幻、幽秘的热带雨林;编曲上变化最大的可能是Killing Joke的《Psyche》,更低调更缓慢,制造出一种堪称磨人的先抑后扬的效果。
首席女歌手当属唱了4首的电影与政治学学生Camille,Nouvelle Vague让世人发现了这位已出过一张个人专辑的才女的迷人声线、唱功和丰富的表现力。唱《Psyche》的Sir Alice同样一鸣惊人。相比专辑中其他女歌手,这二位的魅力显然远远不只是所谓甜美,在波萨诺瓦的慵懒和清凉中她们一不留神吐出情欲的腥红舌尖。演唱专辑头牌金曲Joy Division《Love will tear us apart》的Eloisia是里约人,让她打头阵最合适不过,然而遗憾的是,以上三位和另一首迷人金曲Modern English的《I Melt with you》的演唱者Silja此次都不会来上海。来的是唱《A Forest》的Marina和宣称喜欢Sonic Youth和Pixies、PJ Harvey和Nick Drake的Melanie Pain,还有一位专辑没出现的新歌手Laurelia。假如乐队曲目不变,就看她们的版本能否和没来的Camille等人媲美了。个人认为:至少Camille不可取代,少了她Nouvelle Vague减色一分。
不管是哥特还是朋克,通通被波萨诺瓦四两拨千斤地轻取。Joy Division炼狱般的绝望化为里约海滩淡淡的感伤和呢喃,和翻唱版本相比Sisters ot Mercy甚至显得过于装腔作势。更有趣的是三支政治朋克乐队Clash、Dead kennedys和killing Joke也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拜倒在波萨诺瓦罗裙之下,不管再怎么政治也难逃情色——可惜“too drunk to fuck”不可能在中国现场惊艳失声——不管再怎么Killing,生命的本质还是一个joke,至少,死去的Joe Strummer(Clash主唱)不会反对一双波萨诺瓦的柔软小手握住他革命朋克的那把硬枪的。
布鲁斯总是被说成黑人的血泪史,然而John Lee Hooker有张唱片不就叫《Chill out》?连Black Sabbath的死亡金属都可以被搞笑低翻玩成Chill out,还有什么不能被Chill out的?
这是布波族的时代,然而革命和时尚、布尔乔亚和波希比亚、愤青和小资、朋克和波萨诺瓦……其实不过是你的两个乳房,我的两个睾丸。张晓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