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表扬我》作为今年大学生电影节的开幕影片于4月16日在北京的海淀剧院首映,黄建新导演带着所有的演员都出现在了放映现场。
这样的齐整,看起来是导演或者电影节的一呼百应,事实上,所有的演员都是从拍戏的现场赶过来,之前和各个剧组的协调烦琐又费神。
最痛苦的是范伟,据说他是坐了5个小时的长途车到昆明直飞北京,做完整个首映和发布会之后马上再从北京直飞昆明,然后还是坐5个小时的车回到剧组,接着他的戏。
他们都是他们原本的样子,王志文衣着讲究,范伟姿态很低,苗圃大大咧咧,陈好顾盼生姿……还有黄建新,他一贯的谦和从来没有属于演员的那种迎合。
我看了两遍,一遍是在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的开幕式上,一遍是之后回到上海;前一遍数千人,后一遍三四个人。
我强调看了两遍是想说明就我的观影感受来说,这部电影造成了看几遍就有几种看法的效果——它极不确定,如同恋爱。
我对黄导说这部电影给我恋爱的感觉,表面状态的轻松和欢喜,实则内心的极度怀疑和不安甚至是自卑,每一种相逢:导演和这部电影的相逢、片中各个人物的相逢、影片和观众的相逢……都是轻松的愉悦的,彼此的状态也都是随意的,但是整个过程:拍摄过程、人物之间的关系过程、我的观影过程……都充满着爱情中特有的极大疑虑和好奇,包括焦灼。
第一遍看,满场的大学生,演员坐在我后面一排——无论是学生还是演员,大家都在欢笑,这是一部好看的有趣的电影;第二遍看,几个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黄导坐在我身边,看了10分钟,他说我去喝咖啡了我看自己的片子……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不过我似乎是知道的。
看完之后他问我,我说,上一次周围是热闹的,我看片子,觉得寻求真相很重要,但是构架事件的前提不成立;这一次周围很安静,我突然觉得那个事情是什么都无所谓,事情的真相也无所谓,但是那其中的人的本性的一点一点暴露的这一个真相,有渗透式的恐惧。
他说,这是一部对于观影要求极其高的影片,我很同意。
演员的表演都在水准,我觉得最好的是范伟,因为他要把原来的习气摘掉,不容易;而以演技著称的王志文无惊无喜,他所饰演的人物在片中的前后命运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当然这一切源于他的选择,但是就连这个选择以及对于选择所采取的方式都是他原有的,影片的最后,他貌似更宽容了,其实更不容了——仍然是他。
我在第二遍观片的时候听到一个好朋友说管不了天下就管好脚下,那时候我发现王志文饰演的记者古国歌,是在失意于天下大义之后,索性连脚下的平实生活也不要了。
黄建新导演所采用的戏剧性的方式导致的间离效果,并没有间离出王志文和古国歌的距离。
看片之后,大家普遍有很多疑问,黄导很高兴,因为“现在的娱乐媒体开始思考了”。
对于现在看似轻松调笑的娱乐状态下,从事艺术的工作者自身状态的紧绷僵持,警醒的知识分子都很不安,黄建新就是其中的一个。多年来他在自己的作品里面坚持着身为一个知识分子的立场,从来不曾摇摆过,也从来不以一种花枝招展或者呼天抢地的姿态来引起注意,他素简,明白,不以悲观为包装。
这么多年,拍摄到第13部影片的黄建新尝试着改变叙述的方式,精神一直都在那个地方,他说他不喜欢那些怀旧之中必有的颓然,尽管也许也是一种美,但是有了雕琢,他就无意于此了。
我说你的电影对于爱情怎么都是潦草啊,他笑了——我说是这么说,我还是在他这一部作品里面,看到了他纯真的相信和保护。
他说我没有迷一样东西迷到出不来的时候,客观上不能表达的时候,我就看书——我们不是在谈爱情,但是我愿意坚信属于他的爱情,是一种大爱,并非仅仅男男女女。
2005年4月20日《上海电视》记者商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