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是我回想2005年歌坛动向时突然蹦到脑子里的。再想想,还是蛮贴切的。
2005年最大的歌坛事件当然是“超级女生”现象。它清楚不过地显示了电视媒体能够怎样地制造出极富轰动效应的娱乐事件。
超女进行时,很多人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到了最后的PK阶段,它才开始显现极大的蛊惑力和影响力,以至于到了“开谈不讲超级女,说尽娱乐也枉然”的架势。
对此,很多媒体人士和业内朋友都问我“超女”是不是会从根本上改变歌坛的格局。我的回答是:出色的娱乐,但与音乐无关。
这么说取决于一个简单的因素,“超女”的“海选”方式基于“人气”,而非音乐,这从决定“超女”命运的评选方法就可以看出来。而且,这些“超女”的比赛并不比原创歌曲,说白了就是前些年的卡拉OK大赛,而卡拉OK唱得好的往往很难唱好原创歌曲。其实决赛阶段主办方安排了一些唱老歌的环节,几乎每个选手都立刻显示出缺乏对不同风格歌曲的控制力就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严格意义上说,“超级女生”现象对歌坛还是会有影响,很大的影响。这个影响不在于音乐方面,而是在于操作方面。随着文化市场的日益扩大和音乐产业的发展,歌坛老一套的操作模式说实在早已过时,如今远不是上一次春节晚会或者上榜多少周就可能成功的年代。歌坛需要一整套更先进的操作机制,而歌坛上最缺乏的不是歌手、也不是创作人和制作人,而是操盘手,说白了就是经济运营人,媒体操作人。现在,“超女”从另一个方面提供了成功的机制,但仍然是瘸腿的机制。在国际上,这种娱乐节目是和唱片产业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是一条龙作业。假如从此能够到达这个层次,歌坛应该说会有了一个比较完整,也比较科学、可持续发展的机制。
而在“超女”热潮的背后,歌坛最重要的事件似乎被忽略了。这就是伴随移动通信和互联网近年来的高速发展,音乐产品的一种全新的营销渠道出现了,这就是彩铃增值服务。由于移动通信及互联网业的相对透明性和高科技含量,音乐产品网上或移动下载的利益分配问题得到了很好地解决,并且也预示了前些年关于网上销售的物流配送问题也已经不成问题。这就暗示了音乐产业营销市场的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革命。不少有心人已经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差成功地掘到了第一桶金。不少业内人士已经注意到,网上音乐销售可能是挽救发展乏力的歌坛的重要途径,也是有效地遏制盗版的办法。面对这个重要的变化,2005年最重要的事件在我看来应当是这条消息:
北京太合麦田音乐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正在与中国 移动以及国内顶级互联网公司合作,联手打造中国第一个数字音乐发行联盟,这也是全球首次通过商业联盟模式进行的数字音乐发行。
据一直将新技术平台视为唱片业未来的太合麦田掌门人宋柯介绍,太合麦田自成立迄今,已经在数字音乐无线增值业务方面取得了非常突出的业绩,此番再次与中国 移动和强势互联网公司合作,将开创一套全面、完善的、崭新的互联网数字音乐营销机制,这种基于互联网平台的数字音乐销售模式将为音乐娱乐产品的销售带来革命性的转变,在全球范围也是独一无二的。目前足以影响音乐娱乐产业未来发展全新概念的数字音乐发行联盟已经建立。通过有效的版权保护技术以及统一合理的价格体系,拓展全面的数字音乐业务类型,协同管理、统一调配、互相监督、建立一个多赢的音乐营销市场。
当然,数字化音乐营销市场的开拓也并不就一定代表音乐的进步,但目前,这个市场的形成将有效地给音乐产业带来巨大的、实实在在的回报,从而给音乐产业进入良性循环带来了可能。2005年将毫无疑问作为数字音乐的元年载入历史。在这个方面,仍然需要重视的就是音乐著作权的保护,据悉,广电系统的音乐使用付费问题可望解决,如此,中国的音乐产业将在得到相对满意的经济回报的条件下真正获得起飞的机遇。
2005年,还值得非常注意的就是音乐剧的全面开花。首先是音乐人三宝等创作的《金沙》于4月进京首演,5月,《周璇》在北京亮相,11月中国音乐金钟奖期间由广东音乐人李小兵等创作的《星》在广州首演,12月,李宗盛领衔的音乐剧《电影之歌》在北京首演。今年3月,《星》剧将进京上演,同月,肖白领衔的《北京女孩》也将在北京首演。当然,还有《雪狼湖》继前年首演后在内地的一系列巡演。而据我不完全了解,目前全国各地至少有20部左右的音乐剧正在紧锣密鼓的创作之中。
音乐剧的全面开花,第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很多音乐人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说,音乐剧是这个时代流行音乐的最高形式,很多音乐人当然期望在这个领域一试身手。其次,音乐剧的规模化制作、较长档期的演出吸引着很多投资人,当然,也吸引了不少主持文化工作的政府官员。与所谓“景观艺术”一样,音乐剧对音乐人意味着一个可望攀登的峰巅,对投资来说意味着可观的收益,对政府官员来讲是推动文化产业的一个可望达成的目标。
但是,从20多年来内地音乐剧的发展看,音乐剧的创作还存在一些从观念到操作上的问题需要解决。目前大多数音乐剧的剧本都存在或多或少的误区,或者是过分话剧化,或者是过分影视剧化,或者是过分歌舞化、演唱会化——似乎可以说:看导演和编剧出身于那个行当,音乐剧最后的倾向就是什么。其次,作为“剧”,往往缺乏紧凑合理的戏剧进行,结果音乐人的创作受到了很大限制,往往容易流变成“话剧加唱”或“歌舞剧”。
然而,正如很多业内人士谈论时的一个共识:谁也没规定音乐剧一定要怎么写,最终还是观众来检验。所以,目前的发展势头不管怎样都值得鼓励,毕竟,只有有了一定的数量,才能有效地催动市场,有了市场也才有了发展的契机,音乐剧的表演性决定了它只能在长期的演出中不断成熟起来。
2005年的歌坛“融合”现象也值得关注,所谓“融合”也就是近年来常说的“世界音乐”或“新世纪音乐”,也经常有“跨界”的说法。国内这两年出现了大量的器乐组合如女子十二乐坊、红樱束女子打击乐组合、音乐猫组合、芳华十八组合等等,而在歌手中则体现为不少美声歌手、民歌手的跨界,如王丽达的《500里》就是一张比较成功的范例。对于“融合”或“跨界”现在争论不少,我以为音乐发展的多元化不但是必然的,也是值得赞赏的,艺术形式本无高下之分,关键还是作品的质量,还是听众的检验。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的音乐生态多样性还差得远。
最后,原生态音乐越来越引发了人们的主意,这是最可喜的一个现象,虽然也还没有充分引起媒体的注意。前年央视推出了民歌大赛,很多音乐人深为赞赏并引发了新一轮音乐人对民族民间音乐的重视。阿宝、巴仁布雅尔等少数民族歌手的音乐正在走红,更多的音乐创作中重新开始向民族民间音乐回首寻根。这都是足以在今后几年影响歌坛的重要迹象。事实上,放眼全世界,各个民族的传统音乐都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中国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民族民间音乐资源,且大多还处于原生状态,尚未开发,这是歌坛取之不尽的财富。假如我们有更多的音乐人像陈哲那样致力于原生态民族音乐的活化传承,更多的音乐人能够深入采风,致力于这些资源的开发利用,中国的歌坛乃至乐坛都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良机。
山雨欲来风满楼,歌坛能否“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呢?从20世纪最后5年至今的十余年间歌坛一直处于探索、徘徊和实验之中,在大力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国策确定的情况下,它再一次获得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从产业发展上说,歌坛的发展并非纯音乐的发展,它更多地取决于体制、机制、环境等基础上。但从艺术上说,在大家习惯于称之为浮躁的年代中,音乐人们能否在经济大潮中保留一点理想和热情,能否坚持艺术上的纯粹性仍然是一个理不清,说还乱的问题,好的商业环境不一定就意味着好的创作环境,更不一定意味着优秀作品的必然出现,不然我们可以解释25年来那些优秀作品的产生呢?该干什么的把什么做好,这可能是歌坛今后发展的最基本条件。
金兆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