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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周刊》:在高高的断背山上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3月06日19:34 新世纪周刊

  3月6日,第78届奥斯卡颁奖典礼隆重上演。北京时间上午10∶00开始,央视电影频道将全程转播电影节盛况,将把中国与奥斯卡的距离缩短为“1小时”。

  本届奥斯卡的最大热门影片当然是李安《断背山》,它最终取得怎样的成绩已经不再重要,它所引起的一系列反响足以证明这部影片的价值。

  李安:我自己就是一个受到压抑的人

  我只对电影感兴趣,所以我的学习成绩就很糟糕。大人们始终对我说不要去学任何与艺术有关的东西

  在李安身上你绝对看不到一丝好莱坞大

  腕的傲慢,他更像一个大男孩,简朴的服装,不温不火的语气,你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人刚刚获得金球奖的四项大奖和八项奥斯卡提名。

  当被问及《断背山》究竟属于哪一类影片时,李安并没能马上做出解答。然而他却能明确地告诉你它不是那一类影片:它既不是一部同性恋影片,也不是一部西部片。当然,它也决不是许多影评人所说的是一部“同性恋西部片”。

  “这部片子的确令人难忘,”李安感叹地说。“所以看过影片的人立刻会对‘同性恋牛仔’一词印象深刻。但是从文化角度来说,在美国,‘同性恋牛仔’这个词无疑隐含着讽刺,这些贴标签式的评语恰恰使人忽略了电影本身。”

  李安认为影片的核心不应该是两个主人公的同性恋身份,而应该是他们那为世俗所不容的激情以及由此所带给他们的心灵上的压抑,是两人对传统的反抗和对自身的怀疑。从这个意义上说,此片应该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评论的视线不应集中在同性恋电影或西部片的狭碍区域之内。李安说:“我只是想表现一段发生在美国西部的真实的爱情故事。他们以牛仔的身份出现只是故事所借用的表象。”当《断背山》的原著在《纽约客》杂志发表的时候,它立刻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有人再三向我推荐这部小说,我被它感动了。首先它的题材非常新颖,同时它也是典型的西部小说,文笔简练而风格哀惋。读到后来简直不能释手。”

  此片交由李安执导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剧作家拉里·马克莫特里和黛安娜·奥萨娜早已看好此书,一俟出版,就从作者普鲁克斯手中购得版权并改写成剧本。当时制片方候选的导演还包括格斯·范·桑特和约尔·斯梅切等著名人物。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制片人詹姆斯·沙姆斯最终将此片交给了李安执导。尽管沙姆斯是李安此前所有八部电影的制片人,但是大多数人仍对李安能否处理好一部情感细腻的作品表示怀疑。

  人们始终忽视了这一点,那就是:尽管李安以往的作品题材多样,但无不以细腻的情感而贯穿始终,而《断背山》的主题恰恰是被压抑的情感。艾尼斯与杰克两人相处和分离的场面大都是以无言的方式来展现的,这是电影成功的关键。两人各自的妻子也是一样:艾尔玛在真相之下沉默了多年,终于理解了艾尼斯的感情,而劳伦用坚毅冷酷的外表掩盖了她自己对杰克真实内心的怀疑和恐惧。

  被压抑的情感几乎在李安所有的影片中都有所展现。比如他1992年的第一部影片《推手》,展现的正是一个中国老人在晚年试图融入完全陌生的美国社会时所面临的压抑与挫折。第二部电影《喜宴》,用幽默的手法叙述了一个生活纽约的中国男同性恋者被迫在他守旧的父亲面前隐藏他真实的性取向。《饮食男女》,在令人眼花缭乱的佳肴背后,依然是在探讨父女之间以及姐妹之间的亲情。

  李安的风格在转而执导西方影片时仍得以保留。《理智与情感》用一种略带忧伤的迷人情绪,成功把握好了简·奥斯丁笔下保守的英国社会的这段罗曼史。而《冰风暴》将70年代美国中产阶级外表优越而内心空虚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与魔鬼共骑》探讨了南北战争给人带来的创伤背后的价值观问题。即使是《绿巨人》这样取材于漫画的科幻片,也同样可以看作是描写一个男人无法控制他的情绪,从而变成巨人的故事。

  李安说:“我对‘压抑’这一题材感兴趣,因为也许我自己就是一个受到压抑的人。因此我很善于表现它。我在成长的过程中从未感到过真正的快乐。在中国,你必须接受‘士大夫’的传统。只有学业有成,你才能获得较高的生活质量。你的长辈对你的评判标准只有两个:你是否孝顺你的父母,以及你是否成绩优秀。你在其他方面的表现似乎都无关紧要。对于我这样一个喜欢创造的人来说就非常压抑。我只对电影感兴趣,所以我的学习成绩就很糟糕。大人们始终对我说不要去学任何与艺术有关的东西。”

  李安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封建家长。李安在23岁那年决心离家到美国伊利诺依大学学习戏剧艺术,这被父亲视作为莫大的耻辱。李安自身被压抑的情绪在他最初的三部电影中彻底展现出来,片中所有的父亲角色(均由郎雄扮演)全都是顽固不化而且不允许子女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形象。

  然而早年在美国,李安的困境却不仅仅来自于家庭。他在学校其间呈现出了一个优秀导演的潜质,1984年他获得了纽约大学艺术学院的电影制片硕士学位。他的毕业作品《分界线》还获得学校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影片奖。

  但是之后数年他却藉藉无名。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以制片助理为生,同时写了很多剧本但无法吸引任何资金来源。而此时他两个子女的相继出世使得他的生活更加窘迫。他无法熟练地掌握英语是他最大的障碍。甚至直到1995年,他仍需要通过翻译才能与剧组成员沟通。

  但此时他在台湾却开始获得成功。《推手》的剧本在岛内获奖,随后就有电影公司愿意提供资金拍摄这部影片。从那以后,李安的导演之路就一帆风顺:《推手》获得了1993年台湾金马奖;《喜宴》在赢得了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之后,又成为了首次获得奥斯卡提名的台湾影片。而后《饮食男女》又在1994年亮相戛纳电影节。李安在好莱坞的头两次尝试依然大获成功:《理智与情感》赢得了又一座金熊,而《冰风暴》获得了戛纳的最佳编剧。

  在《与魔鬼共骑》的小小失败之后,李安又将眼光转回了中国,《卧虎藏龙》不仅是现代武侠片的经典之作,同时也在2001年赢得了四座奥斯卡奖杯。更重要的是,《卧虎藏龙》被视为华语影片获得国际大奖的破冰之作。

  李安喜欢拍摄发生在过去年代的故事:“《理智与情感》是我早期的影片,我非常终爱它。我擅长这样的题材,时光的距离使得那个年代变得抽象,从而使故事也易于讲述。”

  李安最后说:“《绿巨人》和《冰风暴》之后,我觉得美国人并没有从心理上接受我。但是从《断背山》以后,我相信我已经使西方观众信服了。”李安认为他所有成功的秘诀就是:“对人性本身细致入微的探究。”陈艳/文(本文根据英文《南华早报》综合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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