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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女人需要“无穷动”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3月27日10:58 新浪娱乐

  宁瀛的电影总是让人期待,她是一个能给人带来惊喜的导演。《找乐》、《民警故事》、《夏日暖洋洋》组成的“北京三部曲”宣告了宁瀛作为一个“作家导演”的存在,关注人物的内心世界,关注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关注人类的生存困境,一直是宁瀛电影所追求的主题。《无穷动》也不例外。

  《无穷动》的故事是经典的“寻找”母题:中年女人妞妞发现丈夫有外遇,于是请来
最值得怀疑的三个女友到家里过春节,先后到来的有漂亮的时装模特琴琴、房地产经销商夜太太和才貌双全的艺术家拉拉。妞妞知道她们三个都与自己的丈夫有过情感纠葛。这种类似侦探片的剧情设置使影片一开始便有了悬疑气氛。但我们看完后会发现“谁动了我的老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四个女人在这一过程中是如何触目惊心地坦露自我、宣泄被压抑的欲望,而我们又是怎样地被她们那些心中挥之不去的情结所缠绕、感慨、进而触动并落泪的。像许多优秀的西方现代派电影,这不是一部环环相扣的情节剧,与影片中的人物以及影片的观众的自我发现的过程相比,影片的剧情并不重要,结论也不重要。

  不同于“北京三部曲”的开放式叙事结构,《无穷动》是一个封闭式电影:除夕,一个幽闭的四合院里,四个女人在厅堂里上演的一出戏。这种室内剧(a chamber play)电影结构来源于伯格曼,他的《呼喊与细语》、《女人的秘密》、《犹在镜中》等影片传承了戏剧大师斯特林堡的精神,斯特林堡称之为“亲密体验”的东西以及“强有力的有意义的母题”在伯格曼的室内剧电影中得到了很好地传达。让我们感到惊喜的是,在形式上,宁瀛似乎比伯格曼走得更远更纯粹,同样是讲述女人的情感、困惑与挣扎,无论是《呼喊与细语》还是《女人的秘密》,伯格曼在回忆的段落都是真实情景的再现,而宁瀛却是演员在讲述,像妞妞回忆和丈夫认识的过程、琴琴讲述日本丈夫、拉拉追忆自己的初恋等段落。这对导演的场面调度能力和演员的表演都是一种挑战,因为大段大段的独白容易让观众产生疲倦。宁瀛是一个非常电影化的导演,尽管《无穷动》全部是内景,用固定镜头拍摄,但是她在这些段落中运用特写镜头、景深以及戈达尔式的剪辑手法,使电影空间产生了某种动态,起着与蒙太奇相似的作用,使影片有了自身的节奏,避免了单调和乏味。如妞妞讲述时她身后的那面镜子便起到了一种拓展空间的作用,我们从这面镜子里还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内心独白时的拉拉是透过一扇窗子拍摄的,这个镜头拍得美轮美奂,光影的反射使得人物有一种扑朔迷离、脱离尘世的美,同时也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可以穿透的、可以延伸的空间。另外,放纵幽默的语言风格也使影片变得性感,生机勃勃。

  《无穷动》是一曲“无穷动”的视觉交响,也是挑战感官体验的先锋要地。看看影片中“说荤段子”、“杀鸡”、“吃鸡爪”等段落对女性欲望的大胆呈现,还有片尾的行走段落,你就会发现,宁瀛拒绝温情脉脉的真实,宁瀛拿着布鲁艾尔式的手术刀,像《一条安达鲁狗》开始时那样切开我们的眼球,让我们观看这个世界的真相,这是一种桑塔格式的思维方式“作为一个整体的生活的真相总是要摧毁全部表面现象,它的背后隐藏着一种绝对的残忍”,一如在戈达尔、伯格曼的电影中。难怪观众在为她的影片的“真实”叫好时,宁瀛却不领情,她说“我拍电影习惯打破虚拟与纪实的界限,喜欢游走在这个临界点,因此真实往往成了电影最打眼的外观。”“真实是起码的,但真实不是直接目的”。宁瀛的真实是一种真实之上的东西,就像水被蒸发后形成的气体,这是一种空气的状态,关乎你的呼吸,不是让人惊艳之美,而是让人窒息之美,这种美和灵魂的痛苦、孤独、绝望、幻灭、愤怒有关。表象的快感之后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悲怆,是一种不能承受之重。这是一种“纵向”运动的影片,它体现的是一种深度。

  《无穷动》里还充满了布鲁艾尔式的隐喻和象征。影片中不断出现的幽闭的四合院是传统中国格局、中国秩序的象征,对四个女人来说,也是一种“铁屋子”的隐喻,一如《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陈家大院;影片的开头,游动在鱼缸里的金鱼是性的象征;四个小钢管的风铃象征了即将上演的室内剧,就像伯格曼的“萨拉班德”弦乐四重奏,只不过这次曲目换成了“无穷动”。 四个女人中,妞妞是权力的象征,夜太太是物质的象征,琴琴是美丽的化身,拉拉则代表了艺术、敏感,是精神世界的象征。四个女人口里不断出现的“父亲”是“革命”的隐喻,也承载着她们作为“海归”女人对家乡的依恋和思念。她们身上凝聚了几代人的历史和经验,章含之饰演的角色作为历史的参与者与旁观者,为影片增添了一种张力,这种张力来自于宁瀛心中活跃的生命与智性的激情。

  这不是一部女权主义的影片,尽管它以女性视角入手。影片让妞妞的丈夫,她们共同的男人处于一种缺席状态,“丈夫”一般是和现在相连,说明她们的“现在”是紧张的,不安的,有缺失的;影片中也没有出现孩子,孩子一般是和未来有关,将来如何,她们也无从知晓,影片的片尾镜头便昭示了这一点。唯一让她们牵肠挂肚的是“父亲”,这说明过去对她们的影响是多么地大,背负着过去而行的她们,可想而知,活得并不轻松,也正因为这种不轻松才使得她们变得厚重,变得坚强。

  不同于大男子主义的影片《大红灯笼高高挂》,丈夫陈佐千的“缺席”是一种无所不在的在场,片中的妻妾都是男权的共谋,也不同于经典女性电影《人·鬼·情》中对秋芸事业和生活矛盾的思考,也有别于《末路狂花》、《法国悲情城市》中塑造的毁灭式女性,更不同于《蓝天使》、《末代皇帝》等影片中为男人提供视觉快感的女性,《无穷动》中的女人已然走出了“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沼泽地,走出了“欲望对象”的牢笼,她们活得精彩,活得成功,活得自我,尽管已不再年轻,也不具美貌。她们懂得自嘲和嘲人,这背后是一种坚定的自信。她们颠覆了传统意义上中国女性的审美取向,她们不再是娇小柔弱细嫩的化身,也不再是青春美丽妩媚的代言,你可以不喜欢她们,但你却无法漠视她们的存在。从这层意义上讲,她们活得更像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人”,而不是生理性别意义上的男人/女人。影片要表现的是人的普遍情感和生存困境。它邀请我们来思考人类状况的本质:失去,生活的荒谬与恐惧。

  美国卓越的类型片导演、讲故事高手霍华德·霍克斯说过,一部好电影必须要有娱乐性和“四或五场好戏”,一个好导演必须“不烦人”,且具有独特的个人风格。我们抛开宁瀛丰厚的欧洲电影师承:戈达尔的活力、布鲁艾尔的表现力、特吕弗的直接、安东尼奥尼的不安、贝尔托鲁奇的抒情等等,单从这一层面讲,《无穷动》也是一部好电影,宁瀛更是一名好导演。《无穷动》里有很多让人难忘的段落,如吃鸡爪,妞妞讲述恋爱史,琴琴讲述日本丈夫的死,阁楼捉麻雀以及片尾三个女人走在大街上,等等。至于娱乐性,听听影院里观众持续的笑声你就会明白。

  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有影片的音乐。刘索拉的音乐做到了对电影是启示而不是渲染,优雅而又克制。片中简约主义的音乐,淡而不薄,精致细腻,幽邃沉郁,宁静致远,触动人的内心深处。琵琶的选用很动听地传达了这一特质,“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诗化的调子,无形地渗着一种温柔的张力,与宁瀛的镜语系统形成梦幻组合,营造出一股肃穆的宿命味道,颇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意境。而影片最后动感十足的音乐和刘索拉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则张扬了一种疯癫美学,把长时间的愤怒与压抑像火山般爆发出来,充满伤痛与悲情。此时此刻,在抽象的音乐与具象的画面里,隐身的刘索拉(我更想把她看成导演的代言人)和在街道上茫茫然漫无目的行走的三个女人,忽然间站到银幕与观众的交汇处,强悍地宣告自己的存在。孙萌(电影学博士,现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世界电影史”,中国高校影视学会会员,《环球时报》影视文化版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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