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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动》:不是一个馒头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4月17日16:54 新浪娱乐

  电影有电影的命运。对于电影《无穷动》的主创人员来说,赶上网上流传的《一个馒头引起的血案》与电影《无极》之间的公案,怕真是始料未及。由于《无穷动》主演洪晃是《无极》导演陈凯歌的前妻,洪晃的出演和她在剧中的大段独白便引起诸多猜测。网上一忽悠,媒体一炒作,《无穷动》差不多快成了另一个“馒头”。最直接的效果是:票房意外地好,主创人员却哭笑不得。不过,我倒是很想跟几位主创人员说一句恭维话:“这孩子真俊!难得这么俊的孩子命还这么好!”有道是,世界上没有坏的宣传。低成本、小制作、明显不
入时的《无穷动》几曾指望过有这么多免费宣传?可遇不可求哩!在这个不宣传毋宁死的时代,人类为宣传耗费了多少文学才能和艺术才能?有位传媒学家说得好:“如果莎士比亚生在今天,也一定会成为某广告公司的艺术总监的。”

  这样的“票房大增”确实有可能会招来许多买椟还珠的人,但怎么知道就不会惊动一些得鱼忘筌的人?事实上,看完《无穷动》的人就会明白,《无穷动》不是一个馒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有可能会从电影院带走一大堆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但却不大可能会再去想“馒头血案”或者陈凯歌。

  《无穷动》叙述的故事是一个很简单的“俗套”(导演宁瀛语)。一个女人怀疑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的某位女友有染,趁着丈夫不在家,大年三十把三位“嫌疑人”请到家中过年,想要侦破此案。不料曲未终人未散就接到丈夫意外死亡的噩耗,真相于是大白或者说真相再也不可能大白。导演宁瀛解释说,设置这个“俗套”是为了把观众“引进来”,然后再把套子“打开”。

  我们很快就会发现,“打开”的何止是“套子”?“打开”的是一个世界。被“引进来”的我们多半不再会在意故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而却会情不自禁地去寻思这部电影的“深层含义”,因为我们带走的那一大堆感觉分明包含着某些意义不明有待解读的信息。之所以意义不明,是由于它们所传递出来的,不是我们已经有了概念的东西,不是我们早已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习惯了的东西。

  当然我们也可以就近找一个标签给贴上去,然后就“释然”了,不再有困惑和疑义。顺便说一下,这是我们最常用的一种逃避自由思考的办法。至于为什么我们要逃避自由思考,是一个大题目,无法在这里讨论。最容易给《无穷动》贴上的标签也许就是“女性主义电影”,因为它的几乎所有主创人员(导演、编剧、文学策划和全部演员)都是女性,所谓“女性视角”是天然的。而且,“导演阐释”中也说了:“拍摄这部影片的初衷源于一种不满——对现有的中外银幕上的东方女性形象不认同,对当下时尚文化中对女性,对审美标准的不认同。到目前为止,‘标准女性’仍然是以男性为中心的主流社会价值观所期盼的形象。”

  贴上“女性主义“这几个字,银幕上的那几个“怪”女人就不足为怪了,整部电影要传达的信息也就变成了我们早已耳熟能详的一种理论立场。我们可以放下疑惑回家去睡一个安心觉了。但是,如果要较真,女性主义这几个字却是驱不散那一大堆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的。

  几位主创人员想要表达的显然不是一种“理论立场”。她们的“不满”,是不满意时尚文化制造的“标准女性”形象,但这却不意味着她们想制造出另一种(符合女性主义理论的)“标准女性”形象。我想,她们的“初衷”不过是想还原一种真实,让“我们身边活生生的女人”(导演宁瀛语)也得以在银幕上呈现。

  这样一种“还原”与“呈现”其实也是一种探索与发现,原是艺术的真义所在。当然不会是照相式的“写实”。某些信息被有意识地放大了、强化了,否则我们现有的接收系统会很习惯地就把它们漏掉。导演宁瀛自己有一个比喻很有启发性。她说这部电影是想用一个胃镜来探视。胃镜的探视自然有“放大”和“强化”的效应。

  接下来的问题是,用胃镜来探视什么?钟情于拍摄都市题材的宁瀛已经用好几部影片扫描了当代中国都市生活的许多侧面、许多角落,这一回她的野心看来是要探视其“内脏”了。事实上,中国都市生活是在近二十年来才重新兴起的,变化之剧烈可谓让人眼花缭乱。但是,我们可以想当然地推测,变化最慢的可能就是其“内脏”。宁瀛把胃镜伸进去了:一个形状方整的四合院,虽已衰败,却俨然还有昔日王侯的气象;几位观念前卫的女性,虽很“开放”,却好像都有解不开的情结。

  在那个四合院中逐渐形成一种特定的情境,几位女角于是进入半催眠状态,开始了“吐露衷肠”(主演刘索拉语)的对白与独白。那位不在场的男性(“老公”)其实早已变得不重要了,值得注意的倒是几位女性都说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现成的理论解释就是“恋父情结”。不过,打开她们的“恋父情结”,却发现也不符合弗洛伊德理论的“标准”。“父亲”对于这几位中国当代女性来说,绝非如弗洛伊德所说的“生命中接触到的第一个异性”那么简单。“父亲”因袭承载了太多的东西,像千年岁月沉积而成的岩石,重压在她们心底,凝结了她们最复杂、最矛盾的感情。

  有哲学家说过:“感情是内脏的变化”。把理论放在一边,《无穷动》这面“胃镜”探视到的是历史——是“内脏”变化的种种痕迹。被放大了的,则是这种变化引起的困扰,以及在困扰中郁积起来的愤怒与绝望。 朱正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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