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声音与玩具乐队5月6号在小酒馆的演出，我从重庆坐了将近5个小时的大巴一路颠噔到了成都。对于这座城市，我有着极易泛滥的情结。就像我对声音与玩具一样。可话说回来，成都不只有声音与玩具。这座刚刚走进5月的南方城市，依然悠闲的轮着回，白天有青色的阳光有一搭没一搭的露脸，晚上起风，吹散初夏里所有未成型的浮躁，后来又带来雨，一整夜的雨。
这次声音与玩具的专场演出名为“幸福的感觉”，演出地点是小酒馆新店。去过小酒馆老店的人都知道，小酒馆确实是个“小”酒馆。新店则有较大的场地，但目前还尚未完全装修好，作为一个简易的LIVE HOUSE提前投入使用。没有冷气、排气、厕所等配套设施，只有一个简单的舞台和一个挂了跟没挂效果差不多的吊扇，唐姐亲切的称现在的LIVE HOUSE为“清水房”，在这样简陋但极其纯粹的环境中，接下来的几个现场都是十分有纪念价值的。
我到的时候是下午4点，演出8点开始。这时候有几个姑娘在洒水，乐队正在台上调音。屋里很热，闷罐一样。我看见了主唱欧波，他很瘦，认真忘我的样子，没有传说中的锋利，他正台上台下的定效果，先是逗逗的鼓，然后是崔滤波的吉他。熟悉声玩的人都知道，这支乐队成立8年来，有着相当庞杂的换人史。这些年成员的过往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上网搜一下。乐队目前的阵容：欧波(主唱/吉他)，崔滤波(吉他)，冉为(贝斯)，逗逗(鼓)。逗逗03年加入，贝斯和吉他则是在去年先后就位。冉为是阿修罗的前贝斯手，而崔滤波来自旺财乐队。声玩自2003年推出“最美妙的旅行”后，似乎一直被频频换人的问题所困，几乎每次亮相时都会有不一样的阵容。这对一支乐队来说，无疑影响了正常发展。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经过一段磨合，乐队现在的阵容终于稳定下来，目前正在录制新专辑，将于今年底或明年初发行。声玩已经两年没在小酒馆办过专场了，这是乐队的最新完整阵容回归成都的首次专场，所以可以说，“幸福的感觉”是在十分有纪念价值的小酒馆的一次十分有纪念价值的现场。
对于声音与玩具乐队的音乐风格，界定起来实在有些困难，或者说是庸人自扰可能更贴切。首先好听应该说是声音玩具最大的特点。复古的激进摇滚，华丽的艺术摇滚，浓重的布鲁斯情结，动听的旋律配以直捣人心最柔软角落的歌词。三大件作主线，穿插箱琴、口琴、弦乐等。他们的作品很少激烈，少了几分北方摇滚的浮躁，不会给人直观肉身的震撼，但却总能以某种低调隐匿的姿态触碰牵引着现代人心底那被层层尘封的敏感。早期史诗般的《英雄》、《晚安国王》是他们，油画般抒情的《艾玲》是他们，去年迷笛上温婉跳跃的《哪儿才能买到晶体管收音机》和《小翅膀》也是他们。声玩的身上带着成都这座城市特有的闲散安逸气质，南方潮湿的空气给了他们细腻却不曾矫饰。
回到演出。我必须得在一开始强调，这是场非常牛逼的现场，而且是那种特别让人窝心的牛逼。当晚大概有200人左右来看演出，很多都是像我一样从别的地方专门赶过来的。累，热，简陋，这一切都可以在声玩的音乐中瓦解。当闷罐的温度大概升到30度，“幸福的感觉”终于来到了每个人的身边。舞台的布置复古而温暖，灯光是暧昧的红色，鼓手四周用玻璃围起做隔音，上面贴着猫王的画像，旋转的彩灯，鲜花，玩具，角落还有欧波从家里搬来的落地彩灯……一切都给人一种家庭Party的感觉。事实上当晚他们也确实做到了让在场的朋友就像是与家人一起HIGH的效果。开场是一首新单曲《Maybe tomorrow find my
way》。声玩的现场和专辑效果相差甚远。我曾在去年迷笛看过他们的演出，当时给我的感觉，音乐好听是好听，可在迷笛那么大的场子却略显单薄了。可这次“幸福的感觉”却完全颠覆了我的这种错觉。他们比那时成熟了，音乐更为丰满了。首先，他们现场每首歌都做的很长，将专辑版本都做了很大的改动，即兴感出味，Fusion中又毫无杂乱。我能深深感到台上的这支乐队，声音在他们手中确实像玩具一般充满了极强的可塑性并带给他们无比的快乐。其次，现场中的器乐部分是相当可圈可点的。专辑中的声玩尚且摆脱不了vocal作主线的形态，但现场则会出现最大化拉长的纯器乐段落，情绪的勾勒与喷发收张有度，有的整首歌下列和弦不超过三个，但那亦华丽亦质朴的演绎却可以产生巨大的幻觉气团，将你瞬间吞没。而且，欧波在现场的演唱中少了几分专辑中的暧昧和游离，而多了一些戏谑式的歇斯底里。如果你站在台下，那感觉完全就像被嘣了一样，你会迅速的犯蒙然后开始晕眩。当晚我就是一直晕着的，那现场的感觉只能用惊艳来形容！
声玩在这3个小时内先后演绎了乐队这些年来一些新老作品，既有早期未收录在“最美妙的旅行”中的《魔镜》、《生命》，也有上张专辑中的经典《秘密的爱》、《星期天大街上》、《未来》，还有多次出现在近年摇滚音乐节现场的保留曲目《请问哪里才能买到晶体管收音机》、《月亮上的男人》、《小翅膀》，以及有可能收录在新专辑中的《幸福的感觉》、《谁杀了知更鸟》等一系列作品。这是场热烈的演出，台上台下的热情让闷罐里的温度一路攀升。电被拉断几次，灯灭了，吊扇也彻底死了。我感到四周巨大的声场，自己不顺畅的呼吸，以及人们的汗水不知疲倦的蒸发。在《未来》之前，欧波有些感性的说：“我现在已经32岁，这首歌是我在30岁来临前写的。那时我确实迷茫过一段时间，突然间觉得还什么都没做。可是现在我走过来了，一切还都要走下去。”可以把这当作是一个成熟了的男人对那段特殊时期的祭奠或告别吗？也许吧。当然，现在的他再演绎起来是和当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当《秘密的爱》前奏响起的时候，当晚最疯狂的尖叫也响起，全场都沸了。这是我最爱声玩的一首歌，是它让我认识并喜欢上这支乐队，我曾多少次在那段旋律里无法自拔的哭泣。这应该算是我当晚最期待的一首
作品。就像在场的很多人期待《艾玲》一样，但那晚并没有《艾玲》。编曲做了很大改动，鼓更加明朗，节奏也加快了一些。“青春的人儿啊/想想一个人的十年会怎样/足够让许多选择发生许多人是来来往往……”大合唱的景象是意料之中的。人们靠在一起，抱在一起，那是施加的忧伤还是来自心底的抽搐，每个人都如此绝望的祈求奇迹，时间狰狞而优雅的流过，但在这一刻，至少我们在一起，快什么都已忘记。无疑这个现场版本的《秘密的爱》是更容易感染人的，它营造的疼痛如此真实，面对面的，不留丝毫余地。
这只是高潮的序幕。接下来的两首歌《幸福的感觉》和《小翅膀》，也是最后两曲，都是温暖而甜美的调调，律动感极强。在《幸福的感觉》的高潮部分，贝斯让大家一起唱那句“幸福的感觉让我晕眩”。站我前面的两个姑娘抱在一起随着旋律尽情的摇摆，我闻到看到那么直白的幸福开在这个LIVE HOUSE里。我其实从来说不清楚幸福到底是什么，但那一刻我看到有很多人脸上挂着的表情，还有我自己的，我明白，这大概就是了。最后一曲《小翅膀》，闷罐里起码烧到了40度。“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我能感觉彼此的幸福……”这样的ending真是太窝心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都被音乐和源自音乐的幸福和甜蜜填得满满的。转圈和摇摆的人更多了，人们似乎可以忽略这个Party马上就要结束的事实。其实摇滚乐的目的是什么？非要把听的人弄的无比拧巴就是真摇滚乐了吗？摇滚乐还不一样要好听，要带给喜欢它的人幸福和快乐。它不该是人们痛苦的根源，而应成为人们幸福的归宿。这也许并不是一场完美的演出，好多人都热得手忙脚乱，但这无法阻止它成就了这样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
结束了之后我坐到外面的地上点了根烟，感到脑子都不转了。所有人都热蒙了。大家聚在外面过风。我听到有些离开的人还在哼哼着《小翅膀》里的那两句歌词。我和欧波坐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可爱的贝斯手跳进跳出的，明显那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后来他说：“到最后我完全是晕的！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吗？我就告诉自己：我是朋克！”大家听完都乐喷了。
眼前的这支乐队和我几年前认识的声音玩具不一样了。现在他们4个人中有3个人已经跨过了30岁的门槛。可他们并没老。我想起《艾玲》里的歌词：“他是否依旧那么年轻，依旧那么热情？”一支乐队走了8年，他们曾经默默无闻过，几近崩溃过，颓过。然而今天的声音与玩具，是让人看到希望和活力的。时间让他们趋近平和，音乐也许已是源于他们内心和身体的一种语言。享受音乐，享受生活，这已经不再是声玩从前每次开场时必喊的口号，而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本身。
我从不信谁跟我说什么一辈子，因为在我看来，那都是很不靠谱的说辞。那天我问欧波：“你觉得你们还能做音乐多久？”他几乎没有考虑但很决绝的告诉我：“一辈子吧。”很奇怪，从他那认真淡定的表情中，我第一次隐约能感到这种一辈子的态度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后我还想说一句：享受幸福，享受声音与玩具。尖儿/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