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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脆弱一代男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6月22日16:22 三联生活周刊

  记者◎孟静

  在“加油,好男儿(blog)”的风云对决台上,PK的两个选手要拿出杀手锏来使大众投票给他,获得留下的机会。大多数选手都像《唐伯虎点秋香》中的场景,与对手比惨。其中一个由主持人讲述他父母从小离异,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母亲给儿子加油时哭喊到听不清说些什么。另一个家境宽裕,但请来了同学,拿出一个鸡蛋饼和一块肉松蛋糕,原来好哥们
儿当年闯荡江湖时窘迫到互相推让食物。还有一位18岁的男孩,父亲为了培养他,像丁俊晖父母一样卖尽家当,并举债一万元来看他比赛。这位父亲说:如果孩子被淘汰,他只有乞讨为生了。这些诉说无一例外地让台上台下泪流满面,台上的票数激增。武汉赛区的冠军马天宇就是请来姐姐和小外甥女助阵的时段票数增长最快。台下的观众心酸过后又觉得不太对劲,《时尚先生》主编王锋说,好节目会把选手有质量的一面挖掘出来深化,这节目把选手的幼稚无聊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选秀可以选出好女孩,选不出好男孩。女人的属性是表现型,男人不是表演性质的,通过才艺表演是找不到好男儿的,这种节目叫美男秀或许更恰当一些。”王锋说。这也是湖南卫视为什么没有办“超男”,而是冒着审美疲劳的风险继续经营“超女”的缘故。女孩的痛哭、悲惨身世怎么怜惜都不过分,男人就难说了。2004年时,湖南经视有一档“绝对男人”,就是“加油,好男儿”的前身,有观众称它选出了一群“雄性小羊羔”。这也许不是选手们的本来面目,可他们经过了几轮比赛的洗礼,确实明白了投票者更需要他们以怎样的面目出现。

  穷人的孩子才能当冠军

  目前已经决出的三个赛区武汉、重庆、杭州的冠军分别是回族的马天宇、藏族小伙蒲巴甲和汉族人吴健飞。能进入分赛区十强的选手基本在25岁以下,最小的只有18岁,所以很多人把这比赛称为“加油,好男孩”。高怡平曾是台湾的“非常男女”节目主持人,她因为嫁到上海,也担任了五场初选的评委。高怡平困惑地表示:“参加者都是20出头小男孩,如果我早几年出生,他们可以做我儿子,非常稚气。还好‘好男儿’可以涵盖男人和男孩,如果叫‘好男人’就名不副实了。”

  上述三个冠军都生在农村,家境贫苦。马天宇是山东德州人,家中有两个姐姐,由爷爷、奶奶养大。高中毕业后无力考大学,因为姐姐在北京打工,他也开始北漂生涯。姐姐每月只有四五百块收入,没有办法接济他,18岁的马天宇做过餐厅服务生、时尚杂志服装助理,有时也做平面模特。最潦倒时候身上只有两块钱,他要从朝阳门回到南二环的住处,两块钱不够倒乘公交车,只好先走到雅宝路。“路上没有水喝,嘴也裂了,幸好回家后我姐姐给了我5块钱。”在台下马天宇讲起这些是微笑的,没有节目效果时的泪水。

  与城市孩子不一样,马天宇小时用的是煤油灯,他到了北京后很少和家人联系,因为爷爷家没有电话。应该说,到了北京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变。至少从外表、谈吐,看不出任何农村生活过的痕迹,完全没有家乡口音。出生于浙江邰州的吴健飞,有艰苦的童年,他也不愿提起过去。他的外表完全城市化了,他解释说:“走这行,穿着当然要敏锐了。”

  重庆赛区冠军蒲巴甲生活在离九寨沟几百公里的金川,他是家中读书最多的人,哥哥、妹妹都只读到小学毕业。蒲巴甲有藏族人的率直,虽然家里没钱,但他承认辍学不仅仅因为缺钱,更因为“不能通过上学实现梦想,我们都不喜欢读书”。蒲巴甲的梦想是像他的偶像、藏族人家喻户晓的歌手容中尔甲一样,后来他也的确在容中尔甲演艺团担任过歌手。

  金川离九寨很近,富裕程度却相差很远。蒲巴甲在九寨风景区高原红艺术团唱了一阵歌后,得到一个当主角的机会。上影厂拍《王子传奇》,他演了哈姆雷特式的王子。恰好上戏的西藏班十年招一次生,他作为插班生入学。学费一年8000元,蒲巴甲的爸爸凑了4000元给他,他走前偷偷放回枕头下,爸爸发现后在电话里哭了。蒲巴甲的家人没有组成亲友团到上海声援,因为他们不会坐飞机。就连他自己,第一次进电梯时也不知道按钮。他的父母也没看过这个比赛,因为村里只有一个“锅”,村长安排专人控制,全村人必须同时看一个频道。

  比赛前选手要和女伴舞练习拉丁舞,蒲巴甲第一次听说这种舞蹈,他说和女人跳舞,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尽管如此,他凭着民族血液中天生的能歌善舞,成了当晚跳得最标准的选手。当宣布他获胜时,他“唰”地一下跪下了,很少有汉族小伙子能在台上有这样的反应。

  与这些寒微的小伙子比起来,出生于城市的选手更难博得大众青睐。张晓晨被评委称为有一双“电眼”,长得酷似网络红人“毒药”,坐公车时被时尚杂志编辑发掘入行,得过CCTV模特大赛的最上镜奖,还曾经入围去年的“大学生年度神话人物”,另外四个候选人是李宇春(blog)张靓颖(blog)周笔畅(blog)刘翔。可他的人气在武汉赛区只居于第三位。柳莺说:“张晓晨的眼睛很贵气,但他活在自己的意识中,高傲,和观众有距离。”张晓晨在比赛中坚持用英文唱歌和发表感言,被观众斥为“做作”。他自己也很苦恼,当记者评价他谈吐老练时,他略微不安地说:“我老练吗?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80年代的奶油小孩

  这些选手一致的特点是甜得似蜜,相貌、举止、嘴巴都乖巧温顺,见到记者会主动地叫姐姐,笑起来大多是羞涩的。柳莺说,好男儿不仅要铮铮铁骨,也要柔情似水,但他们展现出来的更多是柔情的一面。

  出身贫寒的马天宇一直生活在呵护中,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在参赛前,他害羞到甚至不敢在朋友面前唱歌。他比赛时走错位置,下场后躲在化妆间里哭,女评委柳莺看到后赶紧安慰他。在柳莺眼里,马天宇正因为羞涩,才让人更想接近。她在电视上冲动地说:“这孩子把我的心都揉碎了。”马天宇夺冠呼声很高也源于他的温和、懂事,他见到陌生人懂得微笑,遇到难堪会脸红、流泪,却不会发怒。他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解释他给外甥女取名“吴雨萱”是因为姐姐的羊水少;形容比赛心态时会说“舞台很大、无依无靠”。网上关于他和吴健飞的流言不少,大多集中在北漂生活期间。网上有人贴出马天宇开车的照片,证明他的生活并不困窘。马天宇遇到这种问题,声音很低地说:“网上的东西我不想理会。”但他还是很坦然地辩白说,车是借朋友的,因为自己考了驾照。他过去为男性时尚杂志拍摄了一组照片,穿着白色短裤,裸露上身,教授读者一些健身动作。这些照片、VCD和一些在浴缸里摆拍的照片都被放在了网上。马天宇并不回避,他的回答依然是没有经验,受骗了:“我不喜欢那些照片,特别傻。”他承认自己是因为外貌才能晋级,有些选手一提起参赛原因就是“为了增加人生阅历,陪朋友来的”。马天宇直接表示:从去年起有了进演艺圈的打算,“明星的背后我是看不到的,只看到了灿烂的一面”。

  重庆大学大四学生李熠霖和他的七个同学结伴来参赛,像他们这样不急于找工作,而是把参加选秀当作就业的另一途径的学生越来越多。李熠霖学的是表演,“学校不管分配,毕业等于失业”。大学四年中,李熠霖没有得到过一个出镜机会,如果不参加比赛,他只有回到北京。作为北京人,他不用租房,可内心依旧是“漂”的状态。“往各大公司送简历和照片,联系剧组、文工团、经纪公司,北京机会多,但是强人也都在那里。”

  和他一样发愁的还有李,他是重庆赛区最大的选手,已经26岁了,他曾经放弃已经考上的大学在北京树村玩过两年摇滚,“住在一个巨大的垃圾场里”,前路茫茫看不到出路,队友们纷纷退出,最艰难的时候他想过自杀。22岁时,他重新进入大学,现在也面临毕业。他准备把档案挂靠在某个单位,然后“又回到了起点”。现场直播时,他描述了妈妈为供他上学打了三份工的经历,观众并不理解,而是指责他当初为了所谓“梦想”让家人操心,是一种自私。李作的是工业音乐,冰冷、愤怒,现在他是一名循规蹈矩的青年。主持人夸他有教养;造型师为他配了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要把他打造成裴勇俊式的青年。当别人告诉他裴勇俊有些娘娘腔时,李惊异地说:“是吗?我不知道。随他们去吧!”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愤怒的影子,他坦率地表示绝大部分参赛选手都为了当艺人而来,包括他自己。“演艺圈浮躁,音乐圈也是一样。无非两种结果:头破血流或者绕着墙走,把墙推倒。”李的第一步失败了,他被淘汰时,评委高晓松说他唱功不配作乐队的主唱,他试图辩解工业音乐是不需要好嗓音的,但是没人有耐心听他的解释了。

  现在的男孩子已经不耻于掩饰他们一夜成名的梦想了。空警曹骏面对主持人提问:蓝天和舞台,更爱哪一个?他不加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进入航空公司也是为了加入那里的歌舞团,只是体制改变后,他以飞行为主,“感觉上受骗了”。曾经与鲍春来同为国家青年队队员的陈泽宇,没有办法在舞台上展现他的羽毛球风采。与其他选手比起来,他没有幼年失怙,没有孝顺父母的事迹,没有家人朋友哭哭啼啼的支持,唱歌跳舞俱不精通,意料之中地被淘汰了。但他有一张柔美的俊脸和1.89米的身高,既像梁咏琪,又似林志玲。主办方利用各种办法使他又复活了,可以进入下段比赛。陈泽宇曾在2004年参加过湖南经视“绝对男人”大赛,短信支持率第一位,可因为评委觉得他太奶油,只获得季军。那时陈泽宇就有很多演戏机会,他只想做模特,全拒绝了。现在他想法改变,决定重新参赛。

  向鼎是最有争议的选手,有人说他是“男版李宇春”,有人说他女扮男装,也有人说他该去参加“超女”比赛。18岁的向鼎还是学美术的高二学生,如果他不说话,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女孩子。高晓松评价他是个“尤物”,“他可以去演《花木兰》”。培训期间,选手、工作人员都住在一起,他们给向鼎起外号叫“美女”。向鼎私下里说:“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可爱。”别人当他是女孩,他尽管生气,却挥挥手说:那些人是工作人员,不能和他们计较。向鼎的手机里全是自拍照,各种角度诸般表情,却没有他女友的照片。他承认自恋,还说:“现在就流行我这种,我觉得我很男人。女孩子都不喜欢肌肉男,欧巴桑才喜欢。我参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男孩。”初选时,每个选手都要举一次50公斤的杠铃,瘦弱的向鼎是唯一举不起来的选手,他一点不惭愧地说:“评委们都夸我这样才可爱,我还是有实力的。”在他身上,全是自信和不吝。“好多偶像是打扮出来的,Rain潘玮柏是丑帅型的。我会画画、有涵养、唱歌也不错。”他带着一丝稚气地竭力推销着自己。在学校向鼎是风云人物,也是选手中最没心理负担的,和李宇春同台演出过,很多学姐争着认他作弟弟,还引来一些社会上的男人,要照顾他。向鼎提起这些事做出十分厌恶的表情。虽然别人把他当作小孩子,但向鼎对自己的前途非常清醒,他想考中央美院,“专业课没问题,文化课不行,在我们这种学校,文化课前几名,到了北京也不行的”。

  男选手不会像女生那样手拉手,他们面对镜头一致表示是好兄弟。两个藏族选手确实是好兄弟,如果有一个不吃饭,另一个也会绝食。但其他人就未必了,当某个选手谈及家贫时,另一个选手就悄悄说:“他喝的是依云矿泉水。”当记者称赞某个选手歌声不错时,就会有人说:“你不觉得他的尾音拖得很恶心吗?”

  评委宋怀强是上海戏剧学院的教授,初选中的男评委是没有投票权的,只能提供建议,他带有一点情绪地说:“她们(女评委)是在选男人中的女人。没有一个女性喜欢自大的男人,但自负确实是男人中普遍的弱点。现在选手大多是假谦虚,迎合女评委装得像君子,我能看出来,但她们看不出来。”正如女人永远能一针见血指出同性的假纯和妖媚,男人也认为在看待同类时,真理在他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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