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小朋友的时候，听过关于《安娜·卡列尼娜》一个段子：大学里放完电影，第二天，食堂里的女工作人员就大声议论：“那个安娜，不就是一个‘婊子’吗？”
三十年过去了，我觉得中国人的道德观并没有十足进步。电视剧《接触》里的林白，是一个普通女子，实在过不下去与丈夫一起的困窘生活，又遇到真爱，于是抛夫弃子，重新选择生活。她的结局是什么？一，她的新丈夫有外遇，她在绝望中自杀获救；二，她的女
儿在她离开一段时间后，就把这个母亲忘掉了；三，她的儿子学坏、堕落，恋眷继母远胜过她；四，她的朋友背叛她，为了私己欺骗她……为什么给她这么惨烈的安排？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相对应的，是她的前夫，一个前跳伞队员，现体育教师。这是一个不适合婚姻也不适合作为父亲的男人，他爱自己的梦想超过妻子及家庭。明明是微薄之家，简直随时有断炊的可能，他却将全部的积蓄买了一个滑翔伞——穷人有梦想，没什么不应该，但必须搭上家人作为成本，那简直是可耻。他还是一个玩家子，游泳、打台球、乒乓球、保龄球、羽毛球……样样精通——您有那做运动的时间和精力，就不能给家里做个大衣柜吗？木工活不会比打台球更难吧？而编剧给他安排的结局却是很美好温馨的：一个美好纯真的邻居姑娘(大致形象类似于田螺姑娘或者七仙女)爱上他，一儿一女都很依恋他，还有了事业，开起了滑翔伞俱乐部。显然是为了悲情一点，让邻居姑娘死了，就略等于七仙女回天堂去了。
这完全是中国传统的《马前泼水》或者穷书生被岳父或者小姐嫌贫爱富，最后书生中了状元、得意洋洋回家来的模式。这里面所隐藏的道德训诫是极其冷酷的：女人不应该嫌贫爱富，尤其是，已婚女人不应该追求爱情，否则必遭天谴，会落得夫离子散、一无所有。而男人……在中国做男人是很幸福的，不用养家、不用对孩子尽义务，他们都是牛郎或者董永，上帝会安排一个仙女来给他们幸福生活的。
什么叫封建残余，我想这就是。中国的安娜·卡列尼娜，离得到救赎还早得很。叶倾城/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