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偶尔听听钢琴的乐盲,我是不喜欢郎朗(blog)的。
为什么?他的面部表情太丰富,喧宾夺主了。说来也怪,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国乐还是西洋古典乐,国内不少演奏家表演起来总爱呲牙咧嘴、五官挪位,好像不那样就不能向观众传递出乐曲的美妙。国外这么玩的艺人当然也有,但毕竟少得多。就我这人的外行口味,是讨厌人在弹奏时摇头晃脑的,又不是唱京戏和摇滚,那么美好的东西,何至让演奏者
受苦至此?这念头本来在心里藏了多年,怕人家内行笑话,不太敢说的,现在因为郎朗,终于忍无可忍。每逢央视音乐频道播郎朗,俺是要换台的。或者跑到书房里,单听曲子。这郁闷,直到后来看了傅聪的点评,算是稍稍缓解。作为过来人,傅聪说:“有些人很喜欢郎朗的演奏,但是我看了,觉得夸张得不得了。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音乐家,实在不需要这么去做。我希望他的艺术能走到一个更高的境界上去。音乐家不仅仅要被听众喜欢,更要承担起引导听众走向一个更高境界的审美趣味上去。”
从文学和人生的角度,我认同傅聪的评价。什么时候郎朗在台上不呲牙咧嘴了,他才有可能真正修炼成一代宗师。艺术究其本质,不管表面是否张牙舞爪,核心一定是要内敛的。这一点,听傅聪和李云迪,听老录音里的施纳贝尔、波雷和海思,都使人有所感应。听郎朗,却还没有。
郎朗和李云迪几乎同岁,是中国人自傅聪之后为世界钢琴演奏界贡献的“绝代双骄”,但二十年后谁能走得更远,肯定就看谁更内秀了吧。毕竟,衡量他们是否是一个成功艺术家的标准,最本质的,还是他们能否像天赋未必如他们的傅聪,锻造出独属于自己的钢琴美学。著名的飞利浦唱片曾推出过一套“二十世纪伟大钢琴家系列”,收入73位大师,共计100套、200张唱片,里面就没收傅聪的作品。但诗人、作家同时也是“肖邦迷”的黑塞1960年却在对比了帕岱莱夫斯基、菲舍尔、利巴蒂、科尔托等大师(注意,这几位在飞利浦系列里可都在座)的演奏后,这样写下:“从技法上看,傅聪的确表现得完美无瑕,较诸科尔托和鲁宾斯坦而毫不逊色”。但我所听到的不仅是完美的演奏,而是真正的肖邦。那是当年华沙及巴黎的肖邦……”
“飞利浦”和黑塞,商人和诗人,在涉及灵魂话题方面,显然后者要更可靠。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