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他是贵金属,她是稀有金属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29日11:58 深圳商报

  作家阿城曾经说过:“侯孝贤无疑是贵金属,但如果没有朱天文这样的稀有金属进入,侯孝贤的电影会是这样吗?”读过《最好的时光》,我的回答是,如果说侯孝贤的电影创造了一个时代瑰丽的文化景观,那么,朱天文无疑就是为这道景观,添加上色彩的那个人。

  一部好电影的诞生,除了需要一位好导演之外,还需要一位好编剧。后者为前者设计出一幅完整的施工蓝图,再由前者进行兼备理智和豪爽的割爱与裁剪。后者的工作譬如制造一个胚胎,使之具备长成生命的要素和动力;前者的工作则致力于催生,使之最终成长为健康而美丽的生命——台湾电影人侯孝贤和编剧朱天文之间,就堪称是一对珠联璧合的成功搭档。

  读朱天文的《最好的时光》,我首先惊异于她文字的旖旎,惊异于她对世态人情贴己的体察,以及她对于世间平凡人事的平凡悲喜,所流露出的一种彻骨的悲悯与同情。那是一种人间烟火味极浓的文字,也是一种镜头感极强的文字,蕴藉处固然像淡墨山水一般的氤氲与写意,轻灵处却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着铿锵的音调、华美的气象、无尽的意味。她在《恋恋风尘》中塑造了几个来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形象,行文间“有他们在大环境里的挫折沮丧,有他们在压抑着青春恣情里的迷失混乱”;她在《最好的时光》中讲述了三段未果的恋情,三段怀旧的心事,那些最好的时光,就“像初秋的阳光和溪水潺潺流过白烁烁的的野芒花,是如此叫我们珍重爱惜。”但是,人生匆匆,待回首时,已是关山万重。朱天文与侯孝贤之间的合作,同样贯穿了他们生命中最好的时光,同时,也写就了一段文坛与影坛之间的佳话。朱天文以文字而驰骋,侯孝贤借画面而挥洒,他们的表现手法虽然迥然有异,但其间的精神理念却又不谋而合,所以,他们的合作虽然的确出于机缘的巧合,但其中,却又隐隐然有着某种宿命的无可预知的必然性。

  朱天文懂得侯孝贤,这种懂,不是浮光掠影,而是亲稔相知。她称侯孝贤是“会看书的”电影人、“基本上是个抒情诗人而不是说故事的人”,说侯孝贤“置身于电影‘工业’之中,而跳脱其外,成为创作者,通于文学兴诗。”言外之意,实是把侯孝贤当作了电影圈里的文人或诗人。她评价侯孝贤本人“始终是贯彻用自己眼睛去看,用自己语言去说的一位电影作者”,评价侯孝贤的电影“因为排斥刻意与说明,节约含蓄的结果,是处处留白,有赖欣赏者的参与和完成。欣赏者自己的内容越多,参与越多,完成的也越多。”这些知己之言,既说出了侯孝贤电影美学的基本特征,亦未尝不是为观众,提供了一把开启侯孝贤电影的钥匙。朱天文形容侯孝贤的为人,还曾经用过“妩媚”一词,她说:“从前每读到古人用‘妩媚’形容男人,总不懂得,后来看到侯孝贤在拍片现场工作的情形,以及平常待人接物,才恍然明白了妩媚二字。”这样的评价读起来既别致,又不隔,仔细想想,你除了佩服古人遣词造句的功夫外,其实,也再找不到更加熨贴的词,来取代她对侯孝贤的形容了。

  朱天文是一位个人风格极其鲜明的编剧,侯孝贤则是一位创造力极强的导演,他们之间合作的一般流程是,先由前者按照自己最顺手的小说方式写出故事大纲,再由后者进行二次创作,他们之间既是一种互动的关系,又给予双方充分的、自由发挥的空间。侯孝贤的电影创作,抱持的是一种“倾听的、注视的态度”,他不受市场影响,不注重故事情节,他的电影甚至没有明显的开始、中间和结局,它们犹如一件件质朴的手工艺品,追求的只是一种电影内在的韵律和诗意,表达的也只是他个人对于社会的理解、对于人生的诠释。侯孝贤的电影创作充满了变数和可能性,他的电影虽然脱胎于朱天文的剧本,却常常“将这个胚胎交给环境去孵育,让环境决定它会长出什么样子来。”所以,他们之间的合作实是同中取异、异中有同,只是理念的相通,而并非勉强的相互适应。这样各自发挥的结果,就使得剧本和电影之间,如“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然又何其不像”——电影有独立的生命,剧本同样有独立的生命。

  我们一般人看电影,往往只是贪图一时的娱乐,而很少关心电影的思想与内涵,有时虽然思考,也未必能够真正抓住要害、探得真髓,见仁见智处,不经意间,已然远离了创作者的个人旨意。读朱天文的文字,最大的好处是,她不仅记录了侯孝贤电影创作背后的点点滴滴,同时,她也以一个亲历者的视角,见证了侯孝贤在电影艺术探讨中所迈出的每一步。事实上,朱天文之所以写下那些剧本之外的记录性文字,亦显然带有她个人明确的目的,她说:“从直觉式到自觉式的创作,或者创作的那一刻也能相忘于自觉,这段变化的历程,若是把它记录下来,知其然,并且有办法知其所以然,一方面为随后的行路者累砌一块基石,一方面为侯孝贤更能明白他自己,这是我写这些文字的目的。”对于侯孝贤本人,这些文字无疑既有自省的意义,又具备个人编年史的价值;作为侯孝贤电影的观众,我们有福了,因为这些文字不仅能够帮助我们走近侯孝贤电影艺术的核心,同时,也能够帮助我们改变看电影的习惯,从而具备一种“发现、参与和创造”的观影情操。

  作家阿城曾经说过:“侯孝贤无疑是贵金属,但如果没有朱天文这样的稀有金属进入,侯孝贤的电影会是这样吗?”读过《最好的时光》,我的回答是,如果说侯孝贤的电影创造了一个时代瑰丽的文化景观,那么,朱天文无疑就是为这道景观,添加上色彩的那个人。慧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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