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通天塔》中沟通的四个层次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14日19:05 新浪娱乐

  小毕的个人评分:B

  首先声明,我很尊敬《通天塔》,因为它刻意尝试区别《撞车》的传统群戏模式,即:每一场几乎都在叙事的“满”。相反,《通》运用大量空镜头、“废镜头”,譬如婚礼戏、保姆的情爱戏等等,在千头万绪九九归一的复杂进程中,营造出别样的生活化气质。这一点不啻影片最大的新意。

  另外,如果没看《爱情是狗娘》、《21克》,我可能会顶礼膜拜《通天塔》。遗憾的是,作为“隔阂三部曲”(一说“死亡三部曲”……)的最终章,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导演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下面,忽略一切个人感情因素,就事论事,浅谈作品。

  影片论述的主旨无疑是沟通。“通天塔”的典故来自《圣经·创世纪》,忽略背景知识与起因经过,故事的结果即:人类被神打散,语言不再是同一种,交流不再顺畅,永不止息的争斗让人无暇沾沾自喜高筑塔、妄自菲薄不敬神。……言归正传,《通天塔》区别于前两部的《爱》、《21》,故事从三段增肥至四段,为的便是将“沟通”更为精细地分层探讨。

  第一层次:画龙点睛

  东洋线。直截了当的基础层次,即“有语言的人V.S.没有语言的人”的沟通。千惠子的叛逆从排球场到更衣间两场戏做足:一方面是“历史原因”聋哑造成;一方面其与父亲在车里的对话说明了短期原因,母亲过世;隐含的深层因素则要观众自行体会,孤独--几乎没人愿意同聋哑群体交流。

  且不说菊地凛子将倔强、猎奇、寂寞、躁动等多个“面”逐一刻画清晰如何不易,仅着眼于编导的表现。编剧吉列莫·阿里加发挥了应有的水准,少女之心的妖冶与诡秘毕露:渴望引起别人注目的千惠子,从最初的若隐若现、到最终的一览无余,全过程你无法感受丝毫的兴奋,就像用慢镜头欣赏一起恶性交通事故,纯然大悲剧。

  编剧高明在哪呢?结尾处,帅哥警官被欺骗。母亲的死因千惠子撒了谎,有人说跳楼正是她的想法,与结尾处爸爸回家在阳台看到她吻合。我对这种简单粗暴的解释不大敢苟同,更倾向于千惠子骗了警官--正如警官在拉面馆里回顾两人交流的字条百思不得其解一样。千惠子甚至观众都以为聋哑是最大的沟通障碍,最后浮出水面的却是孤独。

  脱掉外在的最后一层自我防御,却并未达到能与警官畅所欲言,长期孤独带来的心灵隔阂,让千惠子在完全自我敞开的最后一步产生了犹豫、恐惧。所以她没说出心里话,无论妈妈的死、还是到底想不想轻生,不必细究,都是谎言。阿里加不仅以对日本文化直白而无谓的性的观念的通晓,显示出旁征博引的文化涉猎量;更把沟通的核心障碍从语言推进至心理状态--当孤独因长年累月的惯性,上升为不自觉的、主动的心灵枷锁,何其可怕!古往今来,无数不被人理解的自闭群体皆不外如此,“孤独→自闭→更孤独→更自闭”的恶性循环怪圈,才是最终其陷入绝望的根源。

  但看这一段,最近关于冈萨雷斯与阿里加分歧越来越大、无法继续合作的传闻是可以理解的。谁成就谁很不好讲:必须承认,没有《爱情是狗娘》,不会有阿里加日后的Offer;但阿里加凭自立门户的《艾斯卡达的三次葬礼》荣膺第58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的事实,足以证明这位墨西哥逸才单飞之后依旧灿烂。反观冈萨雷斯在本段的表现,除频繁使用“聋哑世界观”而反复在有声、无声之间不厌其烦地切换,再无特异之处,令人扼腕。

  第二、第三层次:模糊不清

  北非本土开枪线,似乎是第二层次。之所以说“似乎”,因其机能与墨西哥美国跨境线的存在效用有很大重叠;而墨西哥方面,在我看来又像是第三层次,故斗胆一并讲。总之,这两个层次,即:“不同语言、不同文化的人”之间的沟通和“相同语言、不同文化的人”之间的沟通。与日本段最终强调心理隔膜相同,语言在这两条故事线仍非根本问题,种族、文化的差异才是关键。

  影片不否认语言不通、文化不同的人可以友爱相处,但妄自揣测对方,却是造就交流障碍的根源。无论美国政府“恐怖袭击”的乱加指责,还是美国海关傲慢无礼的刁难行径——不排除制作方对美国有成见,但这确实是推动故事发展的主要矛盾冲突。碍于北非本土开枪线与北非旅游中弹线的相互影响,先看墨西哥单元。

  与菊地凛子一同提名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安德里亚娜·巴拉萨,从口音到动作,一板一眼、绘声绘色地勾勒出安守本分而胆小怕事、优柔寡断而患得患失的墨西哥保姆形象。这个诚惶诚恐、汗出如浆的小老太太,最大的失算不是“婚礼、孩子两不误”的小聪明,而是对两个不值得的孩子过分投入的感情。

  之所以说不值得,正因为他们是孩子,不懂得保姆的爱也是爱。看看凯特·布兰切特扮演的角色关于冰块水源的臆断,足以了解孩子们受的什么教育,不要提回报和感恩--“佣人”的观念肯定被灌输得根深蒂固。所以,尽管说着同种语言、一起生活多年,关键时刻一个“No!”,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地、本能地就把你出卖了。保姆有多么伤心啊,她跟“孩子姑姑”这个身份又有什么不同呢?但很可惜,你来自你们认为是“天堂”、我们认为“很危险”的墨西哥。所谓格言说的好,“非我族类,其性必异”。

  于是,我们当然不能指责孩子,看看他们追逐公鸡、跳舞时的天真无邪,不过是孩子而已。因此,故事有意识地惩罚了一下潜移默化培植偏见的人,“谁播种仇恨,他自己遭殃”。如果说流弹是意外事故,那么宁可耽误抢救时间也要确保安全的多此一举,纯粹自作自受,布兰切特的角色固然倒霉,亦属活该。让她吸大烟止痛的老太太、助人为乐的翻译,语言或文化不通,但最后一句“我不要你的钱”,足以让布拉德·皮特无地自容。反观一车西方游客力图自保的嘴脸,“是我族类”又如何?鲜烈对比中,故事推进至下一层次。

  第四层次:流于平庸

  北非旅游中弹线,“文化相同、语言相通的人”之间的沟通,最让人失望的一段。前述种种的交流困难,有语言、文化、种族等“硬件”差异(即使文化、种族堪称软件,也是操作系统这样的基础平台的差异),而布兰切特和皮特扮演的夫妇,则不存在任何问题。睡也过了、人也造了,为什么离心离德、渐行渐远呢?创作者的态度很善良,没有无名的七年之痒,而设置了丧子之痛。悲惨回忆让双方失去了曾经的默契,男方良苦用心却不能再让女方开心,女方面对男方各种费心愈加烦心。

  意识是好的:从日本段“心灵的孤寂表征为语言的隔阂”展开,经语言、文化、种族,最后回归心灵的孤寂——从日本小女生的不愿敞开,到美国家妇的不愿接受,让沟通的隔阂重新落脚于心理状态。然而未见行之有效:一来当地人、游客、政府等各方反应,分散了表现男女之间心理壁垒的应有的专注;二来危难关头奋不顾身的紧急事态,反倒削弱了在平和中才能体现的情感沟通不畅的应有的力量。

  因此,才暗赞过妻子搭住丈夫的手的细腻描写,便立刻发生变故,郁闷之情溢于言表。布兰切特的演技自然无从开掘,只好让皮特用力过度地撑完全场。这还不是最糟的,导演的野心严重辜负编剧原本清晰的分层,游客自私、警察干预、政府出面……大荟萃。原本未及进入心理状态的沟通隔阂,跌回语言、文化不同的层次,浪费了更深层的联系。

  难怪有人说日本那一段可以去掉,夫妻不需语言的交流本该成为极佳呼应,却在重视枪击噱头而导致半生不熟、一盘散沙的素材浪费后,使东洋那条线倍感孤单。始于心灵、止于心灵的沟通问题,最终未能完成回头点题;尽管意欲传递的信息不少,但野心膨胀与内涵萎缩的对照,让宗教隐喻沦为炒作。

  所以我才很早就叫嚣:该作品不值“奥斯卡最佳影片”,正因为它只差一步便成经典,却被导演的企图心糟蹋。由是,我很尊敬《通天塔》,但不喜欢它。毕成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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