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报:三人舞之《不快乐就不跳舞》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04日09:27  金羊网-新快报
新快报:三人舞之《不快乐就不跳舞》
上图:北京雷动天下现代舞团供图

  文/陈旧

  夕光仿佛晨曦,带来一个恍然物外的时空,来来往往的身体因此显得柔和、光滑。这是著名的中关村大街,我们所在的海淀剧场,正好和十字路口组成了“t”字形。通过落地大玻璃窗切割出的视野,马路上的景观被固定下来,就像相框里的流沙,在红绿灯的晃动下,不断变幻着形状。我从琐碎的娱乐新闻中抽身做这种文艺性质的专访,感觉心灵处于黄灯的暂停状态。

  邢亮编导的《尼金斯基》演出即将开始——尼金斯基——这可是个曾在一次腾空跳跃中两腿前后交叉击打10次的“舞神”,而我只有从9楼跳下才能完成这个动作——尼金斯基——这回重音落于他在精神病院度过的后半生,他的痛苦是特例还是艺术家的本能?“从我91年进入现代舞这个环境,我特别受不了的就是所有搞现代艺术的人一个个都愁眉苦脸,萎靡不振,觉得自己就是革命的先锋,每个人都是梵高,我觉得太恐怖了。你不愉快还搞它干嘛?”说这话的是李捍忠——这可是个从小年年365天跳舞练功的家伙,但如今他的身份是北京雷动天下舞团艺术总监,著名现代舞编导,早已不再跳舞,原因也是痛苦。“我们从小都是被骂大的,那会儿老师就(是)骂,几乎听不到任何表扬或肯定的声音。而且每天都超级紧张,一到课堂上没有其他课本,就是跳舞,连大年初一都不例外,都觉得跳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种教育的糟糕,在他们毕业后迅速体现出来,原来三十多个条件很好的学员,毕业后只剩一半从事舞蹈,再过两年几乎就都没有人跳舞了,同学里最早一直想改行的李捍忠,到最后所有的人都走了他还在,原因当然是痛苦的反面——乐趣。“所以91年我到了广州。创作的时候搞创作,休息的时候全团一起打麻将,八个人一起打游戏机比赛,隔两星期一定要旅游一趟,去海边打沙滩排球,工作的时候全心投入,那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

  编舞和跳舞之间,很多人会认为存在着控制或受制的区别,毕竟舞者经常要表演他人的思想、他人的生活意志,而编舞则纯属个人创作。李捍忠反对这个观点,“当初我跳舞的时候也不是作品好就一定很荣幸、很享受。有时候跟你的习惯也有关系,觉得这个作品风格很舒服,又具有一些挑战性,就会比较愿意跳。我接触了这么多舞蹈,并没觉得有强制性地需要舞者表达什么。”可以用来反对这个观点的,还有一个事实,他的大多数编导作品,都是和夫人马波共同创作的,比如《十三幺》、《冷箭》、《野性的呼唤》等等,比如这次采访,马波就坐在他身边,不时做些细节补充或者纠正。

  对面墙壁上的电影海报上,007邦德的枪口对准我们,他身边的邦女郎,淡得像个背影。我收回目光,问了一个老套的新问题,合作时如何保持观念一致?“我们出国表演,几乎每一场演完都有人问这个问题。因为艺术创作是很个人的东西,现代舞领域很少有合作成功的典范。这一方面因为我们本身有很多天然的东西,先天性格是一致的。另外也有后天刻意的,比方说我看到一本书觉得好我一定要她看,看到一幅画我觉得好一定要介绍给她看。如果想同步的话,我们的经历感受必须一样。至于要怎么把握两人不一样的东西,这跟处理夫妻关系一样复杂。”表现他们私密生活的作品《床·戏》,就很复杂、微观,用收缩而非情感夸张的方式表达,多次出现的拥抱动作也藏身内敛。

  每一部作品,可能有上千个动作,李捍忠强调,改变一个动作都会让作品走调变味,因为动作不是工具,作为一个舞蹈编导,包括你的人品你的审美你所有的观点都渗透在动作里面,“不是说动作可以抛开,它不是一种技巧,而是一种语法;不是说我通过动作传达什么,而是它本身就带有什么。”2000年做《满江红》时,由于当时要装修房子,而宣传又已经出去了,夫妇俩在忙乱中完成了作品,演员还都不熟的状态下就上台了,以至于两场的结尾部分都不一样,首演时演员们紧张的没有办法,速度又快,错了一下后面就完全跟不上,但两人喜欢的就是这么混乱的氛围。马波说:“那些动作跳熟了,灵魂也就没有了。”后来他们干脆每部作品都只练到七八成——一种煎牛排式的排练法,或者说是齐白石老人所参透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

  四周暗涌微明,聚集在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一天的最后几道天光,正好在我们呆的角落部分横竖撇捺。但这是著名的中关村大街,无需担心即将到来的黑暗,在彻夜喧闹的都市,它无非是块更光滑的肥皂,擦去某些东西,或者溜进我们的对话:社会问题、生存问题、名利问题。2005年9月,李捍忠离开北京现代舞团,和曹诚渊先生一起创立雷动天下舞团,由于当时出了不少状况,加上对原舞团的行政方式抵触颇多,他们创作了《围城—冷箭》:围城乃围棋之城,冷箭乃猝不及防之箭。去年底,他为大型音乐剧《电影之歌》担任编舞,合作者为流行歌手和明星,“对我们那算是一次商业演出了,我们也需要经费使团里维持很好的运作,经济回报和推广方面是相互作用的。经济算是一个杠杆,对舞团来说,赚几个钱真的很重要。”

  《尼金斯基》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准备离开这座临时隔出的岛屿,汇回到人流中去。李捍忠说,十年前,他知道现代舞是什么样的,但现在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没有模式,没有概念。绝大多数中国人进剧场,都是看现代舞是什么样的。我觉得它什么都不是,就是你自己,想怎么跳就怎么跳。现在管不管我的作品叫现代舞都不重要,不管现代舞是民间舞还是古典舞,我拿过来就是我的。”

  再见的时候,我想起自己原来不知道李捍忠是什么样的,采访完了同样还是不知道,唯一能拿过来的,是一张《尼金斯基》的免费入场券。

  (注:周思帆对本文亦有贡献)

  (winzi/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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