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指环王》抑或黑帮片？

　　作者：刘铮(blog)

　　《赤壁》如何确定价值取向这个问题是中国大片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它的关键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如何和现代结合，中国的地域文化如何和世界接轨。

　　最近，关于吴宇森的新片《赤壁》有很多新闻，大家多把注意力集中在剧组走马灯式的换人上，现在似乎还没有到注意影片本身的时候。不过，仔细想想《赤壁》所要表现的题材，会发现作为一部主流大片，它在编剧和表现方面会遇到很多问题。下面我不去妄加猜测吴导的《赤壁》真正面目，只是探讨一下任何一个人，比如说笔者自己吧，如果要拍《赤壁》可能遇到的一个大问题———它如何建立起一个符合“主流大片”要求的价值取向。

　　《赤壁》所依托的原著《三国演义》有一个明显的价值取向———扬刘抑曹。这主要是来源于拥护中国传统君主专制社会的思想———刘备有着皇族的血脉，所以他代表着“正义”的一方；而曹操“名为汉臣，实为汉贼”，所以他代表着“邪恶”的一方。曹操在赤壁进攻刘备和盟友孙权，就是“正义和邪恶的大战”，有点像《指环王2》中的“圣盔谷大战”。所以，如果想要让观众看过《赤壁》之后能够拍手称快，有荡气回肠的感觉，有一种方法就是把曹操描写成绝对的邪恶，就像《指环王》中的索伦王一样。然而，当代人心目中已经不像以往那样拥戴“汉室宗亲”，而当代多数史学家也不再把曹操描述成奸诈的大坏蛋，而倾向于把他描述成一个成功的军阀，而刘备是另一个成功的军阀，两个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取向的区别。如果《赤壁》赞同多数当代史学家的看法，那《赤壁》就变成了一伙不好不坏的人与另一伙不黑不白的人之间的对决，那就不再是《指环王》，需要换一个思路。

　　两伙人，没有特别的好坏，互相打来打去，听上去有些像另一种电影类型的思路———黑帮片。《三国演义》也确实充满了黑帮片的元素———兄弟情谊、为了统治权的斗争、火并、离间、暗算……

　　在西方经典的黑帮片中，一般都有一个关乎价值的主题———犯罪的人物或许能获得暂时的成功，但最终会被罪恶吞噬。不过，这个主题似乎并不适合《赤壁》，周瑜获得了成功，但没有被罪恶吞噬。

　　香港的很多黑帮片，以及它的变种———赌博片，往往并不检讨主人公的行为是否合乎主流的价值观，只是单纯地表现他们通过自身的能力获得成功，而这种成功使他们成为“英雄”。实际上，《三国演义》的原著除了并不太有说服力的“扬刘抑曹”的主题外，也在某种程度上宣扬了这种追求剥离价值，单纯追求“成功”的英雄主义。《赤壁》完全可以依照这个思路拍摄，然而有一个问题：作为中小投资，针对香港地区的电影，这种“英雄”片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作为主流大片，单纯的“英雄”个人或者小集体的成功似乎不是很能打动观众。

　　即使把曹操、刘备和孙权的团队不理解成“黑帮”而是理解成“企业”，关于企业之间相互倾轧竞争的故事似乎也并不是主流大片的题材，它更适合电视剧来表现。

　　还有另一种思路，大片讲述大历史中人物的故事，就像《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然而这类故事需要很长的时间跨度，表现一个人曲折的一生，《赤壁》中年轻的周瑜、孙权和诸葛亮似乎不适合这样的角色，而刘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惟一适合的是曹操，他纵横四海，横朔长歌，没想到在长江天堑栽了跟头，英雄末路，日暮苍山远……打住打住，这听上去不太像《赤壁》……

　　或许，我们都被《蜘蛛侠》给忽悠了———能力大并不意味着责任大，美国主流大片并不承担制定大片规范的责任，中国的大片可以创造出完全不同的价值取向。然而，无论如何，《赤壁》如何确定价值取向这个问题也是不可忽视的，这也是中国大片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它的关键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如何和现代结合，中国的地域文化如何和世界接轨。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就会永远面对《夜宴》和《黄金甲(blog)》带来的疑问：为什么中国的主流大片看上去反而更像“邪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