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另类角度的香港集体回忆

  　从《金鸡》到《老港正传》(blog)，导演赵良骏始终以一个另类的视角，关注着香港人这些年来的身份迷失和自我识别

　　这是一部香港电影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题材——以港人称之为“左派”的角色及其服务机构为背景，是一个别样的集体回忆。

　　上周出版的《时代周刊》亚洲版，为其兄弟刊物《财富》在12年前以肯定的口吻说“香港已死”作出道歉，而这部电影，从一个另类的角度记录了更长时段中的某种“错位”。

　　左向港(黄秋生饰)年轻时候就对新中国产生无限向往，不多做思索便加入“左派”影院当起一名放映员，从此与“左派”结下不解之缘。直到退休，从未想过要退出“左派”圈子。妻子秀英(毛舜君饰)因欣赏他的热诚、忠厚，追随了他一辈子，直至因过劳猝逝；儿子阿忠(郑中基饰)则因出身“左派”学校，踏入社会遭歧视，连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阿敏(莫文蔚饰)也弃他而去，恰逢大陆改革开放，阿忠要发达的欲望催使他到大陆要掘“第一桶金”，却屡战屡败。而年轻时就梦想到北京一游的左向港，却直到回归10周年的日子里，仍未能实现这个梦想。其实，他从未能离开自成家后就一直居住的天台木屋。

　　天台木屋是香港特色，这些非法搭建的木屋是穷困人家住所。甘于清贫但乐在其中的左向港一生没有物质享受的追求，影片以大量篇幅集中在这天台木屋及其附近景物，用意十分明显——在处处摩天大厦的香港，天台也许是最能让人看到这个海港都市变化的理想所在，同时也是让人感到最松弛。(或像《无间道》中，天台赋予人们另一种极端的想象：生死攸关。)

　　影片以多部电影片断和影人的出现作为时光流逝的象征，如一开始是《打金枝》(1960长城公司)、接着是《泥孩子》(1975长城公司)、《少林寺》(1982中原公司)以及多部内地影片如《红高粱》(1987)、《混在北京》(1990)等，以及以夏梦受影迷欢迎的场面等穿插，做简扼回顾。这些影片都是“左派”公司电影和内地电影。影片没有出现更多港人熟悉的如《江山美人》、《精武门》以及关德兴主演的《黄飞鸿》系列、《英雄本色》等。此外，跨度40年的记忆，除了1967年的“反英抗暴”运动外，其余香港重大群众运动事件在本片也一概省略。导演赵良骏曾经导演过《金鸡》系列，《金鸡》系列是非常典型的港人记忆，现在，他在本片刻意带有缺陷的回忆，倒让人们感到这毋宁是一次香港集体记忆的补充。

　　引起人们兴趣的，是左向港在读其亡妻遗书时，说了又说的那句：“时间错了，我的时间全错了！”1997，是时间；50年不变，是时间；1980年开始，内地改革开放，是时间；左向港年轻的时候就加入“左派”圈子，到他快要退休了，妻子没能过上好日子便过身，也是时间左向港说的时间“错了”，“错”在哪里？是“错过”了还是本来就“错”了？他意识到这一点，与儿子阿忠之间的相互谅解，后来，更作出了与他处世原则有违的举动：他请曾惠于自己的一个企业老总让其子阿忠到他公司工作。这可以理解为左向港不想再“错过”时间，以弥补对儿子曾经的拖欠。

　　影片对这对父子关系的描写落了不少笔墨。儿子阿忠远不同于父亲，除了他不愿意涉及政治以外，从他身上可看到与许许多多港人那样都为了“发达”而奔波劳碌，并且对父亲只顾乐意助人却从无对己有任何大方的举动远不止不解，甚至还埋怨为什么生他下来。郑中基演绎得极为成功。

　　本片有一个特别的角色——陆佑(岑建勋饰)。他与左向港是天台木屋邻居，但在政治倾向上两人背道而驰，陆佑就算没饭吃也不愿意到左家吃饭。他的女儿阿敏与阿忠自小是好友，长大了两人产生情愫，类似情形在香港并非罕见。影片以两人同穿“保卫钓鱼台”T恤，表达了同为中国人的情绪；末了，陆佑大骂陈水扁，巧妙表达了两种不同政治观点人对台湾一致的态度。

　　影片未有全面表现过去几十年的香港变迁，但导演赵良骏对香港这个特殊都市的脉搏了然在握，从《金鸡》系列到本片，他都以一种另类角度，来审视中国这个最富东西方文(blog)化交汇和特殊时间感的城市。列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