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江：因为《色，戒》 重新认识梁朝伟

　　梁朝伟(听歌)这几年很有演技好到演什么都拿奖的地步，金像金马拿到手软，每次致辞几乎都没什么可讲，不像那些偶尔拿一次的激动到热泪盈眶。为此，要求苛刻的我一向心存疑虑，真有那么好么？虽然是比其他演员多一些职业素养和电眼魅力，但也没有到神话的地步吧？其实我是嫌他这几年的表演有点程式化，《无间道》、《2046》，好是好，但是，总好象缺那么点什么。也许我鸡蛋里挑骨头要有烂番茄扔过来，但是卧底和浪子的痛苦，我不知道是导演的原因还是角色原因，总感觉有点距离，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好在，可以打动人心的痛苦与苍凉，我终于在《色，戒》中找到了。

　　梁朝伟在《色，戒》里的表演首先是准确，每一个眼神递过来都分毫不差，虽然那种假装什么内容都没有但看上去又是千言万语的眼神是他拿手项目，但次次都做到那么精准，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准确了之后，易墨陈的形象，渐渐确立。沉默、精细、谨慎、不露声色。但是光这样，人物不会让观众有认同感，没有认同感，那电影是在做什么？让观众投入到电影里，对人物的认同感那是必须的，即使他是一个汉奸。

　　压抑、内心明白一切、狠辣、掌控、寂寞，易先生的最后一层是苍凉。无论是前途大势，还是男女情爱，都是悲歌一曲。张爱玲的苍凉，原来是为王佳芝准备的。在她一刹那间意识到易先生是爱她的，轰然一声，世界倒塌。李安的《色，戒》，这苍凉，却成全了梁朝伟。隔壁是即将败退的日本人在做最后的醉生梦死，涂着厚厚白粉的艺伎粉墨登场，这边是王佳芝为易先生唱上一曲《天涯歌女》，一样是明日天涯，但易先生因为遇到了王佳芝而觉着自己是活着的。“人到中年还能有这番遇合”，张爱玲是这么感慨的，李安赋予他们之间的情义则更重更温暖些。梁朝伟这里的几句台词，基本上说到了可以让人潸然泪下的地步。

　　我一定会再去看一遍《色，戒》，而且纯是为了梁朝伟而去的。传递李安作品里压抑的激情，似乎没有再比他更好的人选了。即使是去年《断背山》里的海斯?莱杰尔，在两人分手时痛苦到呕吐的压抑，似乎也比不上梁朝伟淡淡地说：“只要放在心上，没有事情是小事”，更别提被多少港台媒体津津乐道的痛苦而欢快并存的低声嘶吼了。我猜想，人们都喜欢看见别人内心最黑暗的地方，因为那是他们内心也存在而不敢暴露出来的东西。所以，李安作品里的传统与个人的撕扯会通杀东西方，梁朝伟一向的压抑和内敛那么受欢迎。

　　黑夜里最黑的花朵。梁朝伟的易先生，让我想起这句文艺腔极了的话。虽然文艺腔用在男明星身上有时候简直并不是在起正面作用，但对于这位易先生，我想，恐怕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抗拒那花朵的姿势。表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