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成功：《投名状》--乱世英雄梦的破灭

《投名状》拍的很爷们

　　小毕的个人评分：B

　　古装大片的风潮自非凡的《卧虎藏龙》起已持续了近八年，《投名状》(blog)之后还有《赤壁》蓄势待发。“行业资源的高度聚合＋导演集权的拍片传统”使这些作品的成败很大程度取决于导演个人，轮番试遍：有的对口、有的蹩脚、有的屡败屡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风险投资，不知何日有完？恰似19世纪前半期好莱坞一片浩荡繁华的歌舞片，21世纪中国特色的电影工业的原始积累阶段，以古装大片为显著特点。

　　言归正传，经历了太多教训之后，对同属古装大片的《投名状》已无预期，结果反倒不错。初次上手的陈可辛导演控制力比冯、陈、张要好，当然这与“战争片”属性有关。《投》不同于以往的“动作片”，再者毕竟有八一厂调度大阵仗，确实奉献了精彩的战事(尤其是骑兵冲杀)，而非“偏瘫”嫌疑的面具舞蹈或者黄澄澄白花花的奥运团体操(虽说《投名状》里苏州城也有个荒唐无稽的“赤脚大仙”吧……，>_<！)。

　　遗憾的是故事讲得依旧不够圆。这让我十分诧异：因为许多细节的设置已相当精细，譬如趁礼炮放冷枪之类；每个大段虽然经过比较周密的计算，彼此的粘合却又不甚协调，于是大家不难想到——也许有关部门勒令裁剪了不少。具体是怎样一番伤筋动骨，观众不得而知；不过金城武(听歌)的旁白倒能一眼看穿是补救措施。还好导演没有把旁白实化(本以为会用押送到公堂的金城武陈述生平来了结)，而是虚化着遥想当年收尾，很浪漫。

　　陈可辛是何许人？他可是执导过《甜蜜蜜》和《如果·爱》的浪漫主义者。即便处理这样一出战争大戏，也毫无《刺马》的影子或吴宇森的风情，而把故事的聚光灯大大方方地集中在传说“1亿人民币片酬”的李连杰(blog)身上。因此，《投名状》不是兵荒马乱年代里一场兄弟情的崩溃；而是一个“理想主义为体、现实主义为用”的乱世英雄庞青云，追寻自我价值的励志梦的破灭。

　　李连杰的表演对得起被媒体大肆炒作的巨额片酬。他的角色出身是官兵，确切一点，是个想当官的兵——按照拿破仑的标准，这当然是个好兵，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我们都懂。那么，谁是小人物庞青云崛起过程中的牺牲品呢？兄弟。刘德华(听歌)与金城武的角色是“匪”，兵的对立面；两个不识字的家伙摆在会写信、讲战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李连杰面前，难免不被利用。

　　有趣的是，四海闯荡又修身养性的李连杰，确实在另外两位面前发散出“高人一等”的气质——还没等他利用，你已经知道刘、金二人肯定要被他当枪使的。换言之，扮匪的两位表演得同样到位。看似精明的刘德华扮演了头号大老粗，选角上其实费力不讨好，但实际效果不俗，土生土长的毛贼大王被诠释得较有说服力，因此故事后半的“人道主义”并不过火，但是让一个最底层的“匪”坚持代表道义，似乎迂腐得有些夸张。

　　相比之下，阳光小土匪金城武的角色更讨巧。纵情搏杀的豪迈、挣扎于道义与现实的隐忍、试图挽回惨痛结局的悲情，都让金城武有足够的空间发挥演技，连普通话也在后半段上了一个台阶；而纵使灰头土脸也仍然惊为天人的姿色，足以让无数人深刻体会什么叫“我见犹怜”。总之，李、金二人很可能在明年香港金像奖的主配两厢各自有所作为。

　　回头说陈可辛的浪漫主义。金城武在旁白里说李连杰有野心，实际上是他的角色仅仅能理解到“野心”的层面——李连杰要是野心够大，就不会在战争结束之后失势于官场。恰恰因为他本质上不是现实主义者，仍怀抱着“让穷人不再被欺负”的理想，并自觉付诸请缨减免赋税的行动，所以才被比他更实际的一群实用主义老官僚暗算。可惜制止强奸民女的峰回路转太过突兀，染指弟妹的私心又比较明显；两样加成，李连杰忧国忧民、构建平等社会的理想，在严守“投名状”的金城武眼里难免不被读解为背信弃义。

　　关于苏州城“馒头引发的血案”，其实李连杰所言极是。在沙场苟且偷生之后会有负罪感，证明他本质上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所以装死也好、组建对抗火枪兵的敢死队也好、与何魁交易也好，现实主义的乱世求生之道终究不是本心；无奈为实现抱负而迫切往上爬的心态，在赌命攻城、兵不厌诈、按时辰就任等环节又让他不可避免地陷入急功近利的窠臼。加之几经挣扎，终究斩不断儿女情丝(返回村子时故意留宿在外，可见也曾试图终止奸情)，所以仓促上位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在上层下层的夹攻中饮恨失足。

　　这样一个身兼现实主义但到底难忘理想的矛盾角色，十分符合今人的价值观。于是，原版故事中的元凶，成为齐家治国理想破灭的浪漫主义的悲剧英雄，尽管偶有不择手段，但可以理解也很可怜。刘德华的角色至死不明白乱世的生存法则，但在最后关头依然坚持如一去救兄弟，不算可亲至少可敬。金城武的角色虽然可爱却最可悲，小官(庞青云)崛起时被小官当枪使；大官做掉小官时，又不自觉地充当了幕后黑手的台前替罪羊。

　　表现手法同样浪漫。战壕的追逐、京剧的借用、游戏对阵与战场厮杀的平行剪辑等，都是此前几位大导演从未开掘的有趣细节。摄影和美术尽职尽责暂且不表，配乐的喧宾夺主该打五十大板，西域风的电子乐(《天地英雄》！？)、柔肠百转的大提琴(《卧虎藏龙》！？)都可以忍，日本动漫似的钢琴加弦乐则Pop得有些聒噪。当然，比起徐静蕾(听歌,blog)满不像角色29岁年龄的装嫩的古怪白口，一切都不算搅局——留给大家评判，不提也罢。毕成功(blog)/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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