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周刊：“艳照”事件的称呼与价值取向

　　长平

　　陈冠希和众女星的这些床帏照片，到底该怎么称呼，其实是大有讲究的。

　　我较早听到的叫法是“不雅照”，大概出自香港警方。这个称谓有些官方色彩，也有些旧式贵族气息。图片虽然不雅，但说得相当文雅。听起来很尊重，其实饱含着审视与不屑。太外交和太优雅，都容易变得不真实，香港警方那个在记者会上忍不住坏笑的发言人，就暴露了用这些词的人的虚伪性。这个虚伪性让意见对立的双方都有些不满。坚持性生活方式自由选择权利的人，不认为这些自娱自乐的图片有什么不雅，不雅的是偷窃和传播图片的行为。而认为娱乐圈淫乱堕落的人，觉得“不雅”二字实在是轻判了他们，就好像轻描淡写地把杀人放火说成“不文明行为”一样。

　　愤怒的人直接称“淫乱照片”。这些照片流露出享乐主义的性自由立场，冒犯了保守的性爱及婚恋观念。这些人中一部分保持沉默，一部分则谩骂和诅咒，用语的不雅超出了“不雅照”。他们所面临的指责是，既然那么保守，就不应该看，更不应该传。

　　认为当事艺人是受害者的人们，则把照片称为“隐私照”，甚至叫“侵权隐私照”，这就意味着别人的隐私你别管，乱传乱看就侵权。他们认为不能以自己的道德标准去限制别人的性权利，陈冠希和女艺人都没做错什么。这个意见以香港新妇女协进会的呼吁为代表：1.各网民及传媒停止张贴、连接或转载有关事件的照片；2.各界人士停止对涉事艺人做道德审判，维护每个人在性生活上的选择权。

　　这两个词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观念多过事实。就好比有一个人杀人了，媒体或称作“歹徒”，或称作“勇士”，都不够持平，现在一般都称为“犯罪嫌疑人”或者“狙击手”。相应地，目前媒体普遍采用了“艳照”一词，显得比较中立；并把这一事件称为“艳照门”，有些社会学的意味了。

　　叫声艳照好沉重。虽然找到了一个中立的词，但是事件背后的观念争议仍然很激烈。它反映了人们的道德困境，也反映了权利意识的缺失。

　　就道德而言，我愿意尊重各种不同的观念，而且认为无感情的性爱不够美好，但坚持道德不能取代法律。从法律的角度说，性是一种权利。未婚的青年男女，只要是自主自愿，可以坚持婚前无性，也可以选择和不同的人上床。二者可以互相鄙夷，但是不能强迫对方和自己一样。那些被冒犯的人们，可以做的事情是，不要去看这些艺人演的电影，不要去买他们的唱片，而不是呼吁阻止他们工作。

　　作者是《南都周刊》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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