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华：与张国荣的“合照”

　　张国荣( 听歌)的五年祭就在眼下，有报刊向我这个和他几次擦肩而过的人约稿之余，又问我和他可曾合照。一听这问题，我的恶作剧性格马上作祟：“合成照可以有，但应该不合用吧？”

　　希望哥哥听了也会笑。“合照”，在那个年代那会像现在般容易？我就是因为不习惯“悉知悉见”(《水浒传》剧本语)，才买了有摄影功能的手机都久久拍不到两张照片。反倒是别人的手机经常在我身上找到方便：街上遇到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有次说是新加坡来的，也有是国内来的，不知在哪里认得我，“可以和你拍张照吗？”的询问不可能用“不”来回答，因为手机早举起来了，就差拍摄的人的手指未按下快门。

　　近年拍下的雾水合照可说数不胜数，口头上答允寄回给我的人多，终究在电脑上回收的少之又少。拍了就忘了，养成完全不把跟谁曾经合照放在心上。

　　心底里当然有些不一样。生命中毕竟对几张有拍没拍的照片念念不忘。有拍的可能又想看又怕看———如此珍惜，一定掺杂既爱又恨的情感。明明没有拍过的，却好像在脑海里把胶卷冲洗成比实物更留得住画面的相片。印象中我和哥哥没有合照，却不因为一直没有机会。1998年在柏林电影节的10天本来可以大拍特拍，或起码“咔嚓”一张。但是，当时的我或张先生一定以为来日方长，机会只会多不会少——在各自回港前，我记得就我们合作舞台剧他有如下看法：“这两个名字加在一起会让人生出很多期待，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好好谈。”

　　同桌有他和我的好朋友诺文·王先生，和《霸王别姬》导演的特别助理，也是哥哥好朋友的张签缄小姐。

　　我和他那次在柏林没有留下合影不是最可惜的。可惜的是，在同志泰迪熊颁奖礼上，从法国过来的张曼玉，香港去的关锦鹏、邱淑贞伉俪、编剧魏绍恩，可谓济济一堂。张先生那晚真是开心，两部车把大伙送到前东德去喝咖啡。一张长桌宛如一部大卡士电影。当时手机因没今天普遍而错失了一张大合照，是历史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