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决》：动作动画电影的新探索

　　以前的武侠动画，一到武打就是刀光剑影一阵狂闪，看不清任何细节。而为了表现好《风云决》动作场面中的人物体态，制作方先让武师进行模拟打斗，再让画师根据拍下的照片和视频绘制原画，力求表现出最具中国风味的动作场景每拳每脚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对于此类电影来说，这样的尝试和探索弥足珍贵。

　　文/ 王晓光

　　经典香港漫画《风云》初次被翻拍成电影，是1998 年的《风云之雄霸天下()》。十年后，这个曾经吸引了一代人的故事，又将被拍成两部电影，相继上映。其中，动画电影《风云决》本月就将全国公映。除了改编自《风云》这个金字招牌，获得马荣成的授权认可之外，这部动画电影在技术方面也下了很大工夫，希望能够成为国产动画电影一个新的里程碑。

　　从2003 年马荣成授权方块动漫制作电影《风云决》到现在，影片制作已经历时5 年。总投资超过1000 万美元的《风云决》，使用了超过20 万张画稿，前期制作过程中用掉3 吨纸张、90 分钟的全片共有3000 多个镜头……仅从数字层面来看，已经创下了不少纪录。此外，作为武侠题材的动画电影，《风云决》的动作场面是先期找来武师摆出招式，再绘制成原画，以确保人物造型的准确。

　　动作戏是《风云决》的灵魂

　　导演林超贤接下《风云决》前，刚刚凭借《千机变()》获得2003 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基于他在那部电影中展示的动漫元素和动作场面，以及对剧本和人物造型的独特想法，制作方顺理成章地把《风云决》交给了他。更何况，《千机变》是当年的香港票房冠军。在国产动画一贯不佳的票房成绩面前，《风云决》需要一个有卖座保证的导演。

　　武侠题材和动作片曾经是香港电影引以为傲的金字招牌，林超贤自然不会让《风云决》的动作场面和打斗戏份流于日式动画的俗套，尽管后者现在更流行，但在动作方面，香港电影人还是有自己的认识和坚持的。

　　《风云决》开始制作之前，林超贤就带着整个制作团队反复观看了《黄飞鸿()》等经典华语武侠电影，研究其中的动作和场景设计，并参照程小东、袁和平、甄子丹( blog)的武侠代表作，为《风云决》进行了量身定做式的设计。在武侠的原汁原味方面，林超贤充满自信，他说：“其中的武打动作具备了中国传统国画的特点，看起来非常有中国味道，我相信一定能够赢得国人和海外观众的喜欢。”

　　3000 多个镜头，这是《风云决》剧组最骄傲的数字之一。对于一部90 分钟的电影来说，这个镜头数量甚至超过很多真人电影。《谍影重重3()》已经证明了密集的镜头和快速的剪辑可以带来的全新视听感受，尤其是在动作部分。在保罗?格林格拉斯(Paul Greengrass)获得成功后，这种能够令观众目不暇接的手法被很多导演借鉴，但成功者寥寥。在《风云决》中，这些密集的镜头将集中在动作部分。多镜头意味着多角度，导演不可能只是反复剪辑两三个角度下的打斗场景，而是需要从更多视角来呈现当前场面。对于动画片而言，这样的风格会更耗时耗力，因为每增加一个视角，就意味着重新设计的构图以及随之而来的大量绘制工作。在真人电影和三维动画中，这种陡增的工作量和对电影成本的压力并不明显。而《风云决》是一部写实路线的武侠动画，虽然片中角色神功盖世，举手投足间能令天地变色，但人物的行为和动作却与真人无异。原画的难度本来就不小，制作这部电影时，更需要让真人武师先按照漫画原作上的招式，加上武术()指导的设计后打斗一番，再根据拍下来的视频绘制成动画。片中有一个长镜头，一共用了9 个月的时间才画完。《风云决》的武打部分中，动画人物的打斗动作，无论力度及反应，都与真实的武打很接近。林超贤表示：“我们以前的武侠动画，一到武打就是刀光剑影一阵狂闪，看不清任何细节。而我想要强调的是我们中国特色的武术，力求做到每拳每脚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能够完美再现漫画书中的精髓所在。”

　　《 风云决》中的动作镜头，大致可以分成拳腿及刀剑两种格斗方式。在镜头设计上，导演林超贤用了一些贴近写实武功特技表演的手法，但由于是动画，镜头经常会从表现搏击的写实风格，忽然转成一些真人很难做到的动作，达到动画的独特效果。在绘画过程中，必须遵守角色出招时整个身体的运动表现，又要顾及镜头运用，难度也不小。

　　《风云决》是一部角色能力超出现实的武侠动画，武功招式的表演在片中占了相当重要的部分。每个角色的特色武功，在原著漫画内都有很详尽的描绘。在漫画中，马荣成习惯以笔触绘出表现气氛的流线，再用一些平面色彩润饰，最后还有对气氛有极大帮助的文字。到了动画中，这些招式仍然存在，但整个表现手法都经过了重新创作，毕竟影像和平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媒介，漫画中那一套不能照搬到大银幕上。《风云决》中，角色的武功仿佛获得了提升，特技人员用庞大的动画场面加上一些三维特效，为他们的著名招式塑造出极其夸张的力量。比如步惊云使出“排云掌”时，天上的云会簇拥到他身边作为掩护。片末的决战中，步惊云再次祭起“排云掌”，动画便以二维及三维的技术结合，以一团一团的云雾缠在步惊云身边，正招一出，一只巨掌从天而降，云雾马上散开，巨掌重重击向对手。这些，都是平面漫画无法体现的。

　　武侠动画不易做

　　从类型上看，《风云决》有两个比较显著的特点：一是没有采用现在更流行，技术也趋于成熟，某种程度上说更省事的三维技术，而是采用大量二维手绘原画，加上部分三维背景和场面；第二，它是一部比较纯粹的动作片，卖点主要在打斗，某种程度上，剧情只是为了把观众带到下一个决斗的大场面去。在全球范围内，这样的动画片正越来越少。不过去年9 月，日本倒是有一部与之十分相似的剧场版动画上映过，那部票房一般但口碑不错的电影叫做《异邦人之无皇刃谭》(以下简称《无皇刃谭》)。

　　与更偏向技术、更依赖电脑的美国商业动画相比，日本人对二维动画的“执念”显然强得多。本周上映的宫崎骏新片《悬崖上的金鱼公主》也继续保持着手绘和二维的风格。《无皇刃谭》算不上多好的电影，但从某些角度来看，它代表着当今二维武侠动画的水准和趋势。

　　以纯粹的动作设计和格斗术为第一卖点的电影，已经越来越少。以真人电影来说，《拳霸》系列、《杀破狼()》和《黑拳》算是近年的个中翘楚，但它们除了打得好看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故事极其简单。从产业结构上来说，很接近早期好莱坞电影市场中出现的B 级片的概念，只是美国的电锯和血浆，到了东方就变成了拳拳到肉的真功夫。《无皇刃谭》就是这样一部“动画B 级片”。

　　毫无疑问，这部讲述异邦剑客的日本电影，和其他武侠题材作品一样，从中国动作片中汲取了不少营养。片中最精彩的3 场打斗戏分布在电影的前、中、后。第一个高潮，长途跋涉的异邦人遇上伏击的山贼，高手罗郎一人便令对方全军覆灭。这个恃强凌弱的场景，用了极其干脆和迅速的剪辑，令人对罗郎的武艺大感惊叹。电影结局处，是罗郎与另一剑客无名的决斗。一场残酷的高手对决，两人招招致命，又都堪堪脱险。在对两人动作的精心设计和准确刻划之外，还有悠扬的音乐为打斗增添悲壮气氛。片中最精彩的是罗郎与无名的初次相遇。两人在桥上闪转腾挪，罗郎要逼无名出手，后者却已心如死灰。导演让搏斗的镜头与村口一群小孩的陀螺游戏，以及桥下钓鱼农夫的浮标建立了联系。三组镜头的闪回营造出一种微妙的逻辑。虽然是动画，但导演俨然是以做电影的头脑来考虑镜头语言的。

　　《风云决》也好，《无皇刃谭》也好，尽管动作动画电影已不是目前最“吃香”的类型，但仍然有人在进行着坚持不懈的探索。这个类型有一些天生的缺陷——同样是画图，画规模宏大的宇宙战争并不比几个懂武术的人之间的拳脚相加难，但从票房和流行性上来说，前者显然更具优势。要让这一类型的作品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就只能创新。从这个角度说，让画师对照着武师的动作描绘动作场面的《风云决》，以及重新考虑动作场面中的镜头语言的《无皇刃谭》，都有值得赞赏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