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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奕华
张曼玉说:“香港,方便、狭小、容易生活的城市,觉得像个家……”伊的感觉,我在离乡背井时间长上一年半载时最有共鸣,但也有可能是当年年纪尚轻。方便、狭小、容易生活,是因为与朋友约会说来便来,说去便去。每次挨十三个小时的旅程回香港,一下飞机换过衣服,即飞身扑往餐厅与久违的群党叙旧。晚饭直落夜宵到黎明(听歌)踮着脚跟悄悄来到——呵呵,这就是国内文化界朋友们传为美谈的“老鼠面档时刻”。其实面档老早打烊,我和友人们只是站在中环街头欲罢不能,数的不是绵羊,是一辆辆要上不上的计程车。
换了别的城市,邻近的上海、北京以及台北都还好,稍远一点的东京,绝不可能随便扮演“伸手党”——一个不慎坐了辆天价的计程车,任谁也会恼恨自己一辈子。这方面跟伦敦倒是出奇相似。
年轻的时候吃的一点点苦,日后回忆起来变了甘甜。这是游子回家之后才有的“思异乡病”。当年一住伦敦六年不愿走,便是明白人生中能有几个这样无所事事的六年?下午躺在地板的床垫上,天窗外一架飞机无声缓缓驶过,我清楚记得那一刻问自己:“你在这里干什么?”
处处无家处处家,不知道张曼玉会否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但也许她不会像当时的我那般觉得“漂泊”,在引述对每个城市的体会时,幸福的微笑大抵挂在伊的嘴角上。有说“哪里有感情哪里就是家”,能够把“无家”变成“都是家”,应是学会于不同的歇脚处谈恋爱吧。像巴黎冬日破晓天空的蓝色叫人难忘,因为瑟缩在北边火车站等天亮时度分秒如年。
上次造访巴黎已是上世纪了。北京倒是一年比一年去得勤快。“可以自在散步或骑单车的地方……”张小姐这样形容巴黎,我却在北京找到“那地方”。谁知道能否有一天在两旁种满绿色的北河沿大街而不是一节地下铁车厢中碰见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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