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凯歌执导的新片《梅兰芳》热映,其中有一个故事情节:太后大寿之日,进出宫中的所有人都必须着红妆,幼年梅兰芳的大伯却因舅母过世,身上不敢见红,宫中太监给他戴上一副纸枷锁作为惩罚,如果有半点破损,则性命堪忧……梅兰芳的大伯带着纸枷锁走向刑场,并为梅兰芳留下一封信,他在信中告诉梅兰芳,要么离开梨园行,要么就是小心翼翼地唱一辈子戏,纸枷锁成了梅兰芳心里的一个阴影,致使他总是害怕一些出格的事情,只想秉承他大伯的遗志,小心翼翼地唱戏……
不料,影片放映后,一位诗人和该剧的一位编剧围绕着《梅兰芳》中这个“纸枷锁”的情节是否构成“剽窃”诗人作品而起了文艺官司。但如果暂且抛开这个尚无结果的文艺侵权争议,这个影片中的“纸枷锁”的寓意,的确就像一些评论所赞扬的那样是影片的一大妙处。这个“纸枷锁”是在其感性形式下隐含着某种伦理意义的一个讽喻,是一种借喻的表达。可以说,影片的叙事起点(blog)和精神支点,是源自这个意象符号,我们通过“纸枷锁”这个视角、媒介和符号,也可以来完成对影片中梅兰芳的性格发展、人生际遇和时代命运的分析、认识和解读……
哈姆雷特说,“演戏的目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像是要举起镜子直照人生:显示善恶的本来面目,给它的时代看一看它自己演变发展的模型”。我们说这个“纸枷锁”是一个隐喻、一个符号、一个戏剧道具,是因为它确实让我们窥见和看到了《梅兰芳》中梅兰芳的人生。电影里的梅兰芳,是一个被“绑架”的梅兰芳,他处在社会的、政治的、历史的、艺术的、生活的和个人情感的各种不同形式的“纸枷锁”中。在心灵世界中、精神世界中,在现实中,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寻求不断的挣扎、不断的逃离、不断的抗争,来获得内在的自由,完成一个道德主体自我的寻找,获得自己的精神与灵魂的拯救和解放,这种对“纸枷锁”这个人性、生命和艺术受限制的世界的逃离、抗争过程,构成了梅兰芳独特的道德人格、情感品质和人性品德。
这是电影导演在《梅兰芳》中,给大家塑造的梅兰芳的艺术形象,而我们在阅读梅兰芳的传记中,阅读有关的梅兰芳的人物资料中,又看到了真实生活中的梅兰芳在京剧艺术方面对发展、变革、突破的追求。在民国时期,梅兰芳不愿意看到京剧艺术只在市井这一块发展,永远待在这个圈子里,他说“一个演员,你要是走到那里了,首先被人看不起;陷进去后,很快就把自己的身体毁了,舞台艺术生命就完了”,“我们就是演戏,把我们的戏演好,还要拍新戏”,所以,当其他老艺人还在出乡入巷的时候,梅兰芳就在舞台上运用转台了,服装灯光布景也全用上了。梅兰芳到上海去演出,他看到上海是一个大商埠,流行着很多形形色色的国外的文化、电影,以及一些娱乐节目;他觉得京剧本身的含金量非常高,外国人会很喜欢的。他曾去过日本两次,跟日本歌舞伎的老前辈非常熟,看到日本人那么喜欢,回来以后就觉得京剧应该走向世界,因此他就策划到了美国、欧洲演出……
梅兰芳是艺术大师,是国粹京剧文化的代表,他创下了梅派,而且把梅派提升到很高的地位,他对中国京剧艺术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这不也是他一次次挣脱、冲破各种形式的“纸枷锁”,对艺术的、文化的生命的拯救和解放吗?这让我们看到了闪耀着艺术的、文化的光彩的梅兰芳,看到了梅兰芳的文化艺术人格的建构完成。
也许,真的应了那句“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名言所说,《梅兰芳》中的“纸枷锁”,不由得又让人想到了我们的生存现状。那些生活中的种种矛盾、冲突和荒谬,不都是围绕在我们生命周围的“纸枷锁”?我们既可能把自己禁闭在一个物理世界的狭隘围墙之内,也可能被束缚在一个封闭的心灵世界之内。不断地内省这种物质的重负、精神的重负,又不断地冲破、挣脱这种“纸枷锁”,便构成了我们充满张力与冲突、高贵与痛苦、希望与幻觉、活力与激情的人生……
新闻排行 我要评论
相关专题:陈凯歌作品《梅兰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