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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港边境的英军岗楼上,年轻的上尉艾维斯持望远镜偷看正在田间吃力劳作的漂亮女知青,预见她将会越境逃港……《深圳湾》序幕这鲜见的一笔,使我预感这部改革开放题材电视剧会与众不同。我没猜错,该剧以大量篇幅细致刻画了多位形形色色的男女逃港者,都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知青出身的逃港者林笑怡是女一号。剧中的改革英雄,与逃港者有密不可分的戏剧性纠葛。
逃港风潮,是极左年代广东特有的社会现象,属于真实生活中的阴暗面,很不好写,但并非不能写,关键在于暴露与歌颂的关系能否处理得好。
《深圳湾》是一部展示粤港两地数十年沧桑巨变的史诗大剧。该剧描写了逃港者林笑怡与坚决不逃港的农民企业家赵可设几十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但决非无聊的“小资”言情,而是很大气地折射出时代的风云变幻。
在文革的苦难岁月中,每当出身不好的林笑怡受人欺凌,侠肝义胆的农民大队长赵可设总是挺身而出,为弱女子遮风挡雨,二人患难见真情。该剧有一段类似三国“华容道”的情节:拦捕逃港者的赵可设偏偏遇上遭陷害而被迫逃港的林笑怡,这是一段很出彩的感情戏。赵可设同情林笑怡,但其身份职责又不容许他放行,情理法之间的矛盾令他难以抉择,十分痛苦。他下狠心放走林笑怡,但又马上觉得不对头,忍痛向心上人开枪。这种情感矛盾,比关羽与曹操之间的恩怨情仇更复杂,显示出极左的历史时代对人性的摧残扭曲。
在改革开放时代,赵、林的关系更微妙。二人的强弱地位变了,出国留学归来的林笑怡已是外商代表,成为强势一方,身为中方代表的赵可设还是土包子,成为弱者。该剧描写赵可设是一位复员军人,这一出身经历的设计有“一箭数雕”之妙,为人物性格、人物关系的变化发展提供了合理依据,不仅可写“英雄救美”,表现赵可设营救被黑帮劫持的林笑怡之时如何身手不凡,增强可看性,更重要的是有利于塑造赵可设不同于其它改革家的独特个性。他当过兵,见过世面,在军旅生活中锤炼出军人性格,比其它农民企业家视野更广,斗志更坚,胆子更大、智谋更足,颇有大将风范。他接受了林笑怡的批评,摈弃了“肥水不留外人田”的狭隘农民意识,把欲卖给大哥的地卖给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中日合资企业。他在合资企业刻苦学习现代经营管理知识,最后成功创建了我方独资的雄狮公司,成为有文化的新时代强者,这一切对林笑怡触动极大。逃港者林笑怡回“伤心地”办厂,可不是常见的老知青重游旧地,会特别痛苦甚至有报复心理,是赵可设引领她走出阴影。林笑怡内心一直深爱赵可设,不是自私的“第三者”,她是被一名优秀男人的英雄气概和广阔胸怀所折服。
逃港者林笑怡的感情经历,还有利于塑造另一位没逃港的新女性形象,这就是林笑怡的情敌——赵可设的妻子笑妹。笑妹本是个普通农妇,在文化素质、气质风韵等方面远不及香港归来的高级白领小姐林笑怡。笑妹的独到之处,在于她不是《渴望》的贤妻良母刘慧芳,在遭遇感情危机时不是靠眼泪博人怜悯,而是通过刻苦学习现代文化知识,也成为一名优秀白领。这种自尊自强的精神,令林笑怡不得不服,情场较量也可以折射社会进步。
《深圳湾》描写多位逃港者的众生相,还带出更广阔的社会后景。剧中逃港者的出身经历、逃港动机和后来的命运,各不相同,表现了生活的复杂性。
最奇特的是革命干部家庭出身的逃港者。男主人公赵可设的家庭,在国产电视剧中前所未见,本是红色之家,后来是逃港之家。赵可设的父亲是老干部,但四个儿子竟出了三个逃港者,够惊人! 大哥赵可建因母亲在经济困难时期饿死,对现实不满,与老革命父亲吵翻,一气之逃到香港,沦为草根。他靠自己的顽强拼搏(有老革命父亲的遗传基因),由一名打工仔成为青年企业家。他虽是港商,言谈止举仍充满老革命后代的激情,关心政治时局,这是一种独特个性。他成为逃港者当中最积极回乡投资的爱国人士,反映了改革开放之后的祖国对海外游子的强大吸引力。老三赵可家当初逃港和后来回乡的的动机说来可笑——竟然都是为了追女人,他由于没有正确的人生目标,进入花花世界更易迷路,竟加入了香港黑社会,这位逃港者走的弯路,有警世意义。
《深圳湾》不走极端,没有把逃港者一律写成令人同情的好人。如陈花娥的经历前后反差极大。她本是生产队长,曾以“左”得要命的面目出现,爱整人,几乎将林笑怡置于死地。但这位“左大姐”后来居然也逃港,而且当上香港黑社会头目的情妇。她在香港曾沦落街头,林笑怡不计前嫌帮助她,她痛哭流涕地忏悔,但一转脸就恩将仇报。这种人本质恶劣,但会戴假面具,在现实生活中大有人在,发人深思。
《深圳湾》大胆写逃港,由于分寸把握得好,难点反而成了亮点。该剧与许多反映改革开放的影视作品相比,矛盾更尖锐,人物更复杂,内涵更深刻。
广东题材的影视作品要增强市场竞争力,就要多写广东特有的生活,要敢越雷池,仅在微观上创新是不够的,一定要在宏观上大胆创新,方能出奇制胜。珠江电影集团一级编辑 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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