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少人曾经为纳粹工作过呢？据调查，单前苏联，就有55万人曾为纳粹卖命。有资料显示，在1942~1943年间，纳粹有正规军800多万，加上分布在欧洲维持治安的盖世太保，大概有600万。这些数字也许还不包括那些做地下工作或后勤的人员。而过去在对纳粹的公开审判中，这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只要站在被告席上的话，就有可能被判为“最邪恶，最冷血，最可耻，最无人性的人”。《生死朗读》作为第225部关于大屠杀的影片，却敢于公开挑战这万众一心的道德审判：Kate Winslet以一个前纳粹狱警的身份，素颜，冷面，双唇颤抖，作为一名被告，站在生还者和他们的后代面前。她被指控在监狱失火的时候，没有把门打开放出犯人，导致数百名犹太人丧生。这样的一位“女恶魔”，竟然令数千万观众一边为她落泪，一边为她捏汗。其同名原著，一本薄薄的小说，竟获得多项文学大奖，被译成35 种文字，畅销数百万册，成为《纽约时报》畅销书榜之首的第一本德语著作。在刚举行的2009年英国电影学院奖(Bafta)发奖会上，Kate Winslet还因此片拿下了最佳女主角奖。

　　为什么？

　　这位“女恶魔”，在她那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战后生活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相伴的人，只是她偶然帮助过的，被她称为“kid”的，一个15岁的高中生。也因为他只有15岁，他对她的爱，像水晶一样透明坚硬。她不识字，他便为她读书、读小说、读漫画。他一放学便直奔她那里，甚至去她工作的地方，为她的训斥而泪流满面。可是，这段恋情注定是短暂的：他俩骑自行车去郊游，别人以为她是他的母亲，直到今天，还有不少评论，称此为“通奸”、“乱伦”，抑或“不洁畸恋”。与《洛丽塔》相比，她是自卑的——当他身边围绕着那些年轻貌美又识字的女同学时，她感到揪心的绝望。所以在一场缠绵之后，她便突然自动“消失”了。

　　他们再度重逢，他是一名实习律师，而她是千夫所指的被告。当法官问她：“失火时你为什么没有开门？”她并没有忏悔，只说，她不能。她当然不能——如果她能，她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不贪生怕死的英雄了。可是最后她竟然承认没有任何人敢于承认的那份狱警报告是她撰写的。他站在一旁，揪心不已，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的秘密的人，可他该怎么办？承认他们的“奸情”？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文盲？他如此力不从心。而她却坦然接受。道德和爱情，全败在一个女人那锋利的自尊心的刀子底下。为了保护这点可笑的、微薄的自尊，她被判终身监禁。

　　她那自尊的姿态，胜过她在和他做爱时那妖娆的妩媚，缠绕了他的一生。

　　◎王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