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剧照

　　有如天边的那朵云，没有人知道刮什么风，天会不会下雨，惊鸿一现的是内心的焦虑。再平静的面容，也渴望风雨，最起码风雨之后会有彩虹。实际上是可能有，但是办公室恋情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给出已知条件，得到标准答案。

 　　爱无能，职场感情瞬息万变，就是风云彩虹的不确定关系，《亲密》讲述的是一个白领女子爱上已有家室的上司的故事，大部分情节都在封闭环境内发生———狭小的诊所、拥挤的办公室、的士或者私家车内。曾经发生、正在发生，将来会继续复制，后现代社会是技术主义之上，人的感情都是如此。林嘉欣和郑伊健在万千写字楼中的某一间，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每天都为工作东奔西走，不过是繁华都市中办公室男女间纠结的爱情。 内心的挣扎让他们苦不堪言，如此写实，深度书写都市白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每个人其实都是他人的背景，油漆未干自我尚在长吁短叹，他人漠不关心。林嘉欣如此说自己的感触：“难以捉摸的爱情叫人着迷，即将发展关系之前的猜心游戏最引人入胜。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路人甲，有时即使面对自己的爱情，也只能是个路人甲，要摸清自己的心，我真的喜欢他？是真是假，有时自己也不知道。”

 　　职场本来是讨生活的地方，往往拥挤不堪的办公环境给不同的人带来完全不同的情感化学作用。香港金牌编剧的导演处女作《亲密》的主题确实是“亲密”，因为太挤，每个人的空间都跟他人的交叉，因此就会发生很多故事。全片只使用8个镜头，是导演的故意，安西希望电影的气质很朴素，朴素得就像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大城市人就是这样的状态。“当然我也知道，我写的是平凡人，但平凡人却不想看我写的东西，这是一个矛盾。”电影从林嘉欣和郑伊健最后的相处开始，那是一种进退失据的状态。

 　　张爱玲曾经说情场如战场，其中微妙关系难以说清，总之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万不得以时，方可采取各种战术，丝毫马虎不得。踏上情场，需要调动小宇宙的所有能量，进入职场，更是旷日持久，几乎付出一生最宝贵的年华来对付，因此说职场如情场根本不为过，甚至更登峰造极。职场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和民主，情场也是如此。不要问为什么呢，这是一个很傻很天真的问题。猜心，男对女，女对男，都是超级PK。《亲密》最终是郑伊健快刀斩乱麻，纷乱的情丝就便如此了断。

 　　“时间开始了”——所以林嘉欣开始回忆，因为一个女孩子在那种时刻会后悔———如果早在一年前，我已经离开他，现在就不会有这种伤痛了。因此她的记忆一路回溯。她遭遇的感情经历在城市里是很多见的———起初没准备在一起，但因为发生了一件小事，两个人说了些私人的话，然后就开始了。 有关情感的事再小，对于个人来说也是大事。暗流汹涌，在每一个职场人内部的写实。像小动物一样遮蔽起感情，本来是一种本能。

 　　情场有无数的观众，无论当事人怎样保密，观众终究要出场，否则当事人容光焕发顾盼生辉岂非锦衣夜行。但是如同林嘉欣对郑伊健，比郑秀文对刘德华更加难以确认，充满了甜蜜和担忧、猜测和快乐、爱与被爱都是值得珍惜的情感。职场的同事和上下级，本来是偶然的相遇。没有什么是必然，但必然要发生些什么。

 　　为什么都市白领不能承受之轻呢？人是群居的社会动物，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在还没学会说话之前，就已经有了组织。学会说话之后，更利于社会角色分配。终于从学校毕业进入职场，职场的游戏规则是每一个都要扮演真实的成人角色。小女生如何在群狼环伺中利于不败之地，无非有两个方向，散淡或奋斗。散淡就是表面上的随波逐流，做好本职工作，拿眼看人，不做替罪羊，也不为恶做个真人。“上着班，脱了鞋，赤脚藏在桌子下。小群里熙熙攘攘，我不说话我不说话，冷眼看笑话。哈哈哈。有点小腹诽，有点小牵挂。所谓的公平不公平，不去管也不去争。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问题是把手边那点小活按期完成。”这是我一个极要好朋友的心得，在彭浩翔导演的《出埃及记》中，那些警花也都是这么模样，最后竟连任达华都学了去。散淡的好处是坐看风云起落，我自八风不动，对于个人修养和家庭事务，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和心得，是一种大境界，即便在职场至少得一好名声，未必不能升职。

 　　但是香港、北京、上海等等这些大城市职场的密度太高。这个世界生而不平等，女性的职场之路注定要比男性艰难的多。小女生要奉献多少精力和智慧才能上位，并且要时刻直面各种流言蜚语，因此建议你准备做建设性OL之前，要衡量判断自己的各种承受力，还要应付来自家庭的拉扯力，一不留神自己都会主动开始一段并非真如意但别无选择的感情，有所求有所得必然有所舍。遭遇林嘉欣这般境况，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掌握主动的自然是郑伊健这种有经验的男人，即或对林嘉欣有感觉，却从不表态，疑幻疑真。原本普通的同事关系，究竟是如何开始变质了？如今她该怎么办？岸西设置的情况太磨人了，然而真实，林嘉欣的安全线完全被郑伊健轻松自如的把握。 

 　　无论在办公室还是电梯，每个人都有心理安全距离，但往往不可能。即便是真情萌发，又有多少人直接说出呢？那难道说是真的爱？还是日久生情？为什么真命天子要在职场里，而且是上司？或者人家已经结婚？凡此种种，《亲密》就不是《编辑部的故事》，也不是《同事一家亲》，对此岸西说——其实我真的是在说亲密。那种不由自主的亲密，别无选择。但是，亲密不代表亲热！我认为人的一生中，暗恋和失恋的机会要远远大于成功的恋爱。其实我们平时说话，谁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清楚，不会直接说“我爱你”。为什么大家平时就明白，放到电影里就不明白了呢？只是因为每部电影都说“我爱你”，我没说，大家就觉得不明白了。但是，我的电影从来没有“我爱你”，过去没有，将来也没有。

 　　中国人是讲究含蓄的，岸西说出了一个与现实悖反的电影错觉。在贾宝玉同志的办公室里，袭人、晴雯、麝月等等丫环可以看作一个事务部，她们之间有合作有冲突，但对贾宝玉忠诚是必须的前提。忠诚、敬业、努力、奋斗并不足以保证上司对你满意，很多时候还要招致同事的恨意，这就好像情场上的表白，都是没有多少道理可讲，但有情人、上进职员不应该暂时的挫折或被忽视就失落，“不放弃、不抛弃”同样是职场和情场的治理名言，早就显示了一个钝感者的宝贵情感，超越战场简单的胜负概念，从容走在惬意的路上，是士兵、爱人和职员都要做好的基本功。林嘉欣有着超凡的钝感力，其前提是对于细节的敏感，傻大姐倒是往往安全，最起码不至于陷在暧昧中无法自拔。云飞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