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报记者 刘嫣

　　古龙式的对白超凡脱俗

　　恐怕没有哪一部电影能像《东邪西毒》这样，被人把全部的台词都记录下来，流传在网上，不停地被人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故事是金庸的，但是台词是古龙的，王家卫曾自己在采访中承认过这一点。他喜欢反差，用一个人的口吻甚至是自己的或者是身边其他人的口吻，去讲一个别人的故事，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

　　试过有一次王家卫与武术指导洪金宝一起去看景，在沙漠上走，为了看得远，就要爬上那些小山。那时候洪金宝很胖，不想一个一个地爬，他就说：“你以为山后面有什么吗？还是一样的沙漠，还是另一座山。不要爬了！”后来这句话就被用到电影里去了，是在洪七故事的结尾，张国荣说：“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去后，你会发觉没有什么特别，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但我知道他不会相信，以他的性格，自己不试过是不会甘心。”

　　“我是一个孤星入命的人，父母早死，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可能因为是孤儿，我很小就知道怎样保护自己，我知道如果你不想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哥哥在片中说的这句话，今天来看，几乎一语成谶。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台词写得有多么美，多么整齐，多么超凡脱俗，甚至多么有预见性。重要的是，这些台词每一年看，却每一年的感受都不同。

　　【经典台词摘录】

　　欧阳锋旁白：对于太古怪的事情，我向来很难接受，所以这坛“醉生梦死”酒我一直没喝。可能这酒真的有效，那天晚上，黄药师开始忘记了很多事情。

　　(旁白：一个人受到挫折，或多或少总会找个借口掩饰自己。其实慕容燕、慕容嫣，只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两个身份，在这两个身份后面，藏着一个受了伤的人。)慕容嫣独白：因为你(黄药师)的一句话，我一直等到现在。我曾经叫你带我走，但是你没这么做，你说你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你爱的那女人是慕容嫣，那为什么现在你又爱上别的女人。你知道吗？我曾经找过那个女人，因为有人说你最爱的是她，我本来想杀了她，但我始终没这样做，因为我不想证明她就是。我曾经问过自己，你最爱的女人是不是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旁白：洪七来了没多久，上次那群马贼又回来了。在我带他去见那群村民之前，我替他买了一双鞋，因为有穿鞋和没穿鞋的刀客，价钱相差很远。)

　　欧阳锋：怎么，你们觉得十两银子这价钱太高了吗？那么你们可以去找些便宜的，那边有几个，没穿鞋子的，你给几两银子他们已经很高兴。可是一个连鞋子也没有的刀客，你们对他有信心吗？他们要是失手了，让马贼晓得原来是你们主使的，你猜那帮马贼会怎样对你们？我不敢说我这位朋友武功比他们都好，但是我现在和你们说的，是你们一家大小二十多口的生命安全，至少在这方面，你们该相信一个穿鞋的人吧。

　　大嫂：你觉得他(欧阳锋)奇怪吗？他从不理睬别人，老是一声不响，从没笑容，但是如果你不理睬他的时候，他又呆呆看着你，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心里想要，嘴巴却不肯讲出来，总是要你送到面前才肯要。最初想不管他，渐渐地就不想迁就他了。

　　黄药师：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为什么你不嫁给他？

　　大嫂：他从没说过他喜欢我。

　　黄药师：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出来。

　　大嫂：我只需要他说一句话罢了，但他不肯讲，他太自信了，他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他，谁知道我嫁给了他哥哥。在我们结婚当晚，他要我跟他走，但我没有。为什么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去争取？既然是这样，我不会让他得到。

　　(黄药师旁白：如果感情是可以分胜负的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赢了，但我很清楚，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不同的风格，一样的经典

　　江湖流传，《东邪西毒》当时套拍《东成西就》，是因为王家卫《东邪西毒》的票房惨败，为了补救，才拍《东成西就》在贺岁档期收回成本的。也因此香港影坛流行一句话：“拿奖找王家卫，赚钱就找刘镇伟。”

　　不过，王家卫自己否定了这一说法，他说其实两部电影从一开始就决定都拍，因为自己的想法太多。而他和刘镇伟也因此有了分水岭——不是要江湖对决，而是要走不同的路。

　　两人的渊源

　　刘镇伟和王家卫认识在20年前，后来刘镇伟加入邓光荣组的“影之杰”，又努力拉了王家卫一把，让王家卫进了创作小组。王家卫在外接了《最后胜利》，刘镇伟没事就跑去和王家卫一起“度”剧本。看得出那段时光刘镇伟很是享受，接受采访时还常常主动回忆。《阿飞正传》之后，电影公司亏足老本，邓光荣放王家卫走人。已经出人头地的王家卫找到刘镇伟成立“泽东”电影公司，决定再创新峰。也就有了后来的《东邪西毒》。

　　最初的立意

　　《东邪西毒》最初的创意来自刘镇伟。他有一晚在酒店天马行空地想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年轻时候的故事，嫌一个人无聊，就捉王家卫过来听他讲。刘镇伟说得天花乱坠，什么相遇相识、什么九阴真经、什么桃花岛是沙漠地宫……王家卫听完后兴奋得在床上跳上跳下。不过《东邪西毒》起初的创意也遭遇了几十次变身，变得看不清原来面目。刘镇伟把前面15分钟的戏拿去做了《东成西就》的剧本，然后等到筹备拍摄《大话西游》的时候，再把《东邪西毒》没拍的人物元素套入他设想出来的孙悟空故事当中。比如原本打算由刘嘉玲饰演的山贼至尊宝就转变成了现在大家熟悉的周星驰至尊宝；而林青霞扮的慕容嫣和慕容燕也变成了朱茵饰演的紫霞和青霞；地下墓宫也变成了盘丝洞等。

　　《东成西就》的影响

　　《东成西就》先拍成并上映，对《东邪西毒》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倒不是给了王家卫压力，而是让他静下来重新去思考几个角色之间的转换。他在看了梁朝伟成功扮演的搞笑版西毒之后，立刻放弃了原本想让他在《东邪西毒》中演西毒的想法，因为怕观众一见他的脸就会笑。而王祖贤更是因为把档期都给了《东成西就》，导致《东邪西毒》中，她只拍了一个片花就没时间再拍了，最后在终极版中一个镜头都没了。而有人问王家卫为什么不在电影里拍一场盲侠与桃花在一起的戏份，王家卫说：“因为桃花那个时候演周伯通去了。”

　　“无厘头”喜剧的鼻祖

　　《东邪西毒》是经典，《东成西就》也一样是经典，因为后者不但有八大巨星，甚至还有前者中没有出现的王祖贤、叶玉卿、钟镇涛。《东成西就》的明星阵容令人瞠目结舌，可以说是网罗了当时香港大多数的一线巨星。梁朝伟的腊肠嘴，梁家辉的真心人，还有“情意绵绵刀”、“眉来眼去剑”、“干柴烈火掌”，都成为难得再现的喜剧场面。影片恶搞一气，也成为“无厘头”喜剧的鼻祖。

　　而在演员方面，最后梁朝伟饰演的“西毒”欧阳锋力压群雄，成为该片中最经典的一个角色。至于哥哥张国荣则在电影中演“东邪”黄药师，这大概也是张国荣演艺生涯中最为轻松的一个电影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