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宙伟
很久没有看过剧终人不散的景象了,特别是在拥有2700个座席的北展剧场。当话剧《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结束时,这里让人重温什么叫流连忘返:满满的全场人竟一个也没走,都在眼巴巴地等谢幕,女子们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尽管这浪叫让不喜欢听的人感到窒息,可喜欢听的人则更加血脉喷张。窒息也好,血喷也罢,激动的场面令人晕眩。
浮躁的社会和生活让人们习惯了麻痹地随波逐流,你向东,我就向东;你向西,我就向西,对此,有社会学家称之为鱼群现象。就像海底抱团防袭的鱼群,哗地游向一边,又哗地游向另一边,不知哪条鱼是头领,但一定是由于它的神经质,引起整个鱼团惊慌失措而又齐齐整整地左腾右闪。其实,所有的鱼都知道自己不知道干什么,只是被动地游来游去。随大流符合一个看似正确的从众心理:既然你没被吃掉,一般来说,我也不会被吃掉。
《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描绘了一幅鱼群图。当然,这也是戏里反映的社会现实。比如,城市的傲慢与老板的凌盛,小人物的猥琐与无辜,势利的贪婪与友情的异化。生存与生活空间充斥弥漫着变质的社会肌体荷尔蒙,不定什么时间、地点会引起神经质的危机发生。于是悲剧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可怜的小人物李想虽然有点儿违心却还是走了女上司的“桃花运”,因此,他就被别人手拉手,挣都挣不脱地从100层楼“跳”下去了……《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反映了这样的鱼群生活与生存方式:大家都试图绕开现实的陷阱,至少先使自己逃离危险,而实际上,谁也逃不掉因为群体的惶恐而造成的危机阴影,绕来绕去,突然发现自己才真的是处在一张贪噬的大嘴边沿。
现实中,生存的底线常常会被别人一格一格降低,利益的底线常常会被自己一格一格标高,在职场,这好像是一种普遍矛盾,无论是富豪还是小职员。因此而产生的尔虞我诈、办公室阴谋、精神的崩坍和绝望的挣扎都在影响公司里白领、金领、粉领们的生存、生活,别以为他们蛰居在城市钢筋水泥林立的大厦里面,除了业务对外界好像什么事都麻木不仁,其实,他们内心是极为敏感、极为脆弱的。
我在想,《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粉丝们的声声浪叫,是在为见到自己的偶像而兴奋难耐吗?是在发泄没地方发泄的浑身的精力体力和活力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们是剧场里随大流的“鱼”,人家喊,我也喊,人家叫,我也叫。她们更是社会的“鱼”,人家啥样,咱也啥样,人家咋着,咱咋着,人家能活,咱也能活。这些亢奋的粉丝的融入,是对《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的读取,也是艺术写照的自身拓印。
我还想,《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难能直面“风行于世”的自杀方式:跳楼。但是,它隐喻地表示,凡自坠楼者总是有“人”在拉着跳。剧中的亮色在于:至死,李想依然善意着地认为,拉他的人只是没有松手,或者,他是没来得及松手。李想还是“理想”着,那么,即使这条鱼被吞噬了,毕竟没有因为自己的过错而造成群鱼更大的整体危机。J0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