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恬

　　当我年老的时候，安详地躺卧在儿时嬉戏的草地上，在梦境中穿越自己的一生。泪眼婆娑中方才发现自己长长的生命历程只如天边的浮云，轻得没有丝毫的分量。”——英格玛·伯格曼《野草莓》

　　阿根廷电影《窗》 导演：卡洛斯·索林 主演：安东尼奥·拉雷塔

　　年老的安东尼奥带着还没输完的点滴和虚弱的心脏，在管家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溜出自己的庄园。穿着睡衣、带着巴拿马草帽、拄着拐杖的安东尼奥向延伸至天边的原野蹒跚而去。走着走着，安东尼奥停下来小便，却晕倒在广袤而柔软的南美大草原上。

　　这是影片《窗》中最令人难忘的一个镜头，一个走向生命尽头的老人奋力坚持与大自然进行最后的一搏，透过回忆、幻觉或梦境，将不断出现而又消失在接近死亡的老人脑海里的孤独描写得非常冷酷而彻底，这与瑞典著名导演、现代电影“教父”英格玛·伯格曼1957年的不朽之作《野草莓》是何等的相似。只是本片中，主角安东尼奥做着的是生命最后一天的南美大草原之梦。

　　80岁的作家安东尼奥在南美巴塔哥尼亚北部一所庄园等待与他长期不和、关系疏远的儿子来探望，这一天，也是安东尼奥生命的最后一天。在清理着家中杂物和残存记忆的同时，他望向窗户外面的田野、太阳，忙忙碌碌的一生浮现在眼前，那些几十年前的往事召唤着他，又渐渐在眼前淡去。影片中唯一清晰的人物，是在安东尼奥五六岁时出现的漂亮保姆，将近80年后，她的脸庞又重新出现在安东尼奥的梦中。在安东尼奥向人们叙述这个梦的画外音中，电影缓缓开始。影片结尾，安东尼奥的儿子帕博卢终于出现，身旁还有他不停玩弄手机、显得很不耐烦的妻子。倒满香槟、一家人为团聚而举杯。但这一切看上去都只是一种仪式、一种规则，就像每一代人都要老老实实地等待老年的到来。

　　导演用平静的笔法刻画了平凡的人生，故事确实是小得很，但回头看去，人的一生真的不过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不管是从理想主义还是现实主义的角度，我们都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有能力对自己的生命自导自演，可是最后到达的终点往往和预期中的有些差距，这个距离我们一般称作遗憾，特别是对一个完美主义者，哪怕结局好过预期，也算不得圆满。卡洛斯·索林在影片的那一个多小时里，就是说了这么个谁都知道，却渺小到让人有些不愿启齿的事实。也许是带着一点让人欣赏的小残忍的。比较保守的卡洛斯·索林，并没有让影片有一个开放性的结尾，怎么开始，怎么结束，一切回归平凡，却正是这一点老派令人感觉充满亲切感。

　　故事就这么简单，从剧情来讲，实在是平淡得像一场无可无不可的家长里短，好在导演的巧妙处理，才弥补了剧本故事性不强的缺点，也最大限度地回避了这种类型的影片往往在节奏上处理得很拖沓的通病。不单是剧本，影片其他很多细节如果独立地鉴赏，某一个人的故事就是这样有了不动声色的开端。很流畅的编排，自然得如同打开窗户看景色。

　　阿根廷新浪潮著名导演卡洛斯·索林1944年出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他的作品少得可怜，简单人物、简约故事和非职业演员一直是他的三大坚持。此次他邀请著名乌拉圭作家、戏剧家安东尼奥·拉雷塔出演本片的绝对男主角——作家安东尼奥，同样是作家，同样的高龄，导演将现实和虚幻融合，观众很难将主角安东尼奥和演员安东尼奥完全分开，由此，安东尼奥的恐惧与希望变得更加接近，触手可及。

　　本片2009年5月6日起在纽约曼哈顿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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