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杰克逊蓄势待发,打算让即将到来的伦敦演唱会掀起一个新的高潮;孰料时不我待,他昨日在洛杉矶辞世的消息,让他的歌声提前在全世界轰然回荡。这位才华横溢的歌者,无与伦比的艺人,终于可以从凡俗是非中解脱出来,在自己的音乐声中与世界告别。
迈克尔·杰克逊是有史以来成就最高的音乐人,他集作词、作曲、唱歌、跳舞、乐器演奏和场景制作于一身,将黑人布鲁斯和白人摇滚融为一体,创造了难以超越的唱片销量,拥有世界最多的歌迷的尖叫。他还是一个醉心于慈善的艺人,以数亿美元的个人捐款,在解决全球贫困、混乱和暴力问题中居功至伟。然而,他也是全世界最孤独的艺人,常年像隐士一般离群索居,他的生活就如同他那张整容失败的面孔,人们看到的可能是一个假象。
巨星陨落,举世同悲,中国媒体上也写满了哀痛的悼词。但是,我们对迈克尔·杰克逊有多少了解,或者说我们应该怎样去了解他?我们以什么样的姿态和方法,去看待这种席卷全球的流行文化?
与其说他的一生充满矛盾,不如说他留给世间的遗产过于丰盛,任何人都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他的歌声坚定有力,同时又是那么敏感脆弱;他时而怒不可遏地声讨,时而又深情婉转地吟唱;他对世间的蝇营狗苟洞若观火,同时又对未来怀着无比温暖的期待;他是那么细腻地呵护着孩子,却又惹出娈童的麻烦;他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歌曲里又时见暴力和恐怖;他痛心于地球环境的破坏,却又以奇装异服和奢侈浪费著称;他不断地创新和试验,同时又追求完美主义;他受到黑人和白人的共同推崇,却要冒险整容换肤;他赢得了巨大的财富,却又留下了惊人的债务。
假如我们只喜欢黄色小报新闻,或者我们用庸俗的道德主义审判一切,那么我们就只知道迈克尔·杰克逊是一个行为不检的“怪叔叔”;假如我们只关心服饰和容貌,那么我们就只知道他是一个追新逐异的冒险者;假如我们只关心身体的舒适,那么我们就只知道他的生活极不健康;假如我们只以金钱论成败,那么我们就只知道他是一个债务缠身的失败者。我们从什么样的目的出发,就会从他丰富的一生中得到什么样的收获。
迈克尔·杰克逊之所以成为流行巨星和文化偶像,首先因为他是一位杰出的歌者。在最本质的意义上,他是一位摇滚天才。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叛逆的血液,他的灵魂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呐喊。他对自己,对他人,对社会,对宇宙,都有一种永不妥协的批判精神。他从来不满足于已经达到的高峰,在无法超越中寻求超越,在安宁祥和中发出噪音,他给了自己无法承受的压力,这就是他艺术成就的源泉,也是他怪异行为的起因。他抛弃健康的黑皮肤,换来腐烂的白皮肤,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本身就是一部摇滚作品,是对种族歧视社会的揭露与控诉。
在流行歌坛已经走向嘻哈音乐的时代,为什么人们仍然对他今夏的伦敦演唱会充满期待,以至于门票被哄抢一空?因为他的音乐精神不会过时,他的激情和感染力不会过时。他的歌声里包容了美国音乐的很多方面,你可以听到历史的吟唱;同时他的创新精神又预示了未来,在他之后的所有摇滚音乐里都有他的影子,他的遗产至今没有被完全消化。
迈克尔·杰克逊,他在5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大,然后他在50岁的时候还像一个孩子。无论肤色如何变化,他的脸上始终有一种羞涩的表情。他不断地深入这个世界,同时又一直都在逃避。他和历史上很多敏而多思的艺术家一样,以从不衰朽枯竭的心灵,成为世界的多棱镜。在他们的遗产面前,只要我们多站几个角度,就能更深刻地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