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狼灾记》商业表层下的尴尬
满囤儿
田壮壮无疑是内地导演中最具个性的、被众多影迷奉为惟一没有被商业侵蚀的第五代导演，他在内地电影学院非常受推崇。他的《盗马贼》是铁打不动的拉片课首选，《蓝风筝》在全球拿下了多项大奖，但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犀利的笔触承受“禁拍10年”的惩罚。对此，这位被日本著名评论家佐滕忠男称为“当代中国最有才华、最杰出的电影导演”放下一句豪言：“我的电影是拍给21世纪的观众看的。”
21世纪，《狼灾记》来了。它真真正正是21世纪的田壮壮作品。尽管田导一再表示《狼灾记》继承了自己的文艺路线，不是转型，更不是商业影片，但是我们看到，不论是前期市场定位，中期的演员甄选、特技制作，还是后期的媒体宣传，该片都是按照很谨慎的商业模式制造出来的。
《狼灾记》原著小说是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通过一个边疆将领陆沈康由人变狼的过程，探讨了人与狼的共性。小说虽然语言直白，但深层含义却极为晦涩。这显然是田壮壮喜欢的题材。对生命及生存的探讨，一旦从人转移到了非人的狼，就把影片从现实主义基调拨到了浪漫主义大潮中。田壮壮没有食言，他依然坚持把柔情隐于心底的风格，只是在特技、俊男和美女的包装下，这种柔情更加难以被人发现。
用狼这种动物来探讨人性，在小说语言中可能容易实现，但在电影语言上似乎有太多的天然局限。我们看到在该片涉及狼的段落中，只有狼群逃离暴风时的壮观，和结尾时的人狼大战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这两个片段，一个是特技戏，一个是动作戏，都是商业元素满点的视觉轰炸。观众在视觉疲劳的状态下，很难仔细揣摩其后狼嚎和卡雷女(Maggie Q饰)哀嚎的叠加，以及陆沈康(小田切让饰)所变成的狼面对张安良(庹宗华饰)时，由于旧交情而产生的人性的短暂回归。
田壮壮在原有的故事上丰富了一些情感逻辑。媒体宣传的重点——7天7夜，并不是影片的重点。7天内人性的变化、7天内野性的萌发、7天内原始情感的直接表达，甚至最恶俗的7天内夜夜的激情嘿咻，都被放在了一大段战火兄弟情之后。影片前40多分钟，Maggie Q根本就没露面。色男观众们真是经历了和男主人公一样的从人蜕化成狼的过程。而Maggie Q甫一出场，没3秒钟就露出了诱人的香肩，没5秒钟就露出了勾魂的美腿，没半分钟就被强行推倒。这就是导演要的那种原始冲动的直接表现！此时陆沈康的蛮化举动正是前40分钟战场经历留下的伤痕。小说之所以难懂，是因为没有深掘7天7夜的原因，让人误以为那是原始情爱诱发的原罪。田壮壮则用40分钟的战争戏填补了这段空白，让人不禁感怀战争带给人的无法透视的伤害。
7天7夜，发生在一个颇有几分像《太阳照常升起》中石头小屋味道的密闭空间里，陆沈康和卡雷女自觉已经被环境逼迫成狼，从而无悔地踏上了为爱情变狼的道路。这放在现代社会，应该就是被封闭空间逼迫出来的暧昧吧。到底把一夜激情延长为7天缠绵，算不算是从暧昧脱胎成为爱情呢？毕竟卡雷女在给陆沈康解释诅咒的时候，用的词是“交欢”。这个词让笔者豁然开朗，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非得7天以后才能成狼——在施咒者看来，前6天只能算是强暴，跟第7天的交欢完全是两个概念。真隐晦，差点儿就把观众带进纯情欲欣赏的沟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