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乐元/文
传说中……
有一种人,不务正业、或轻浮下流,或为非作歹,都谓之流氓。
有一种电影,专讲流氓的发迹史、暴行史或者是被剿杀史,这是流氓电影。
当今社会,流氓行径已经非常罕见了,因为正人君子们见不得流氓,见不得流氓可以肆无忌惮地拿别人打骂取笑也忍得住被别人打骂取笑。可是这世界永远都不会缺少流氓电影,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颗流氓的心,心底下都藏着一种痛痛快快胡闹一回的向往。原以为中国自李翰祥、杨德昌之后便不会有人再拍流氓电影了,没想到《我的唐朝兄弟》的出现让华语电影在2009年因为另一种味道的“流氓”为之一振。
唐朝某年某月某日……
两个无法无天的强盗,胡军扮演的薛十三和姜武扮演的陈六,一路快乐的流亡,来到竹林深处的一个百年老村,专心抢劫却无疑中做了“反贼”,为搭救小姑娘杀了两名官兵,引发了兵、民、贼之间的鏖战。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这也是一章烤灼人性的寓言,流氓向武器破坏和平,群众用良心交换和平,官兵用杀戮征服和平,好的是《我的唐朝兄弟》没有闲心去探讨这种事关反思的哲理,那是诗人电影《麦田》要去考虑的问题,流氓电影要的是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和高潮,在正人君子面前晒晒发情的神经。
所以,当陈六果断的一刀插进府兵的屁股里、薛十三射出第一次暗箭伤人。
什么风度,什么礼仪,什么名门正招,流氓文化狠狠地非礼了所有的传统的二元对立,善良与凶残,强盗与官兵,侠客与匪徒……都被彻底消解了,影片用一种快意恩仇的流氓本色开始了故事的另一个征程。
兄弟情,唐朝古惑仔的暴力美学……
《古惑仔》里争地盘收保护费的片刀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当薛十三和陈六在苦竹林里与里正、村民、官兵陷入缠斗,《我的唐朝兄弟》也进入了古惑仔的世界,打架、泡妞、收小弟、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刀口舔血。一切就如陈浩南和山鸡的古惑仔生活,痛快而又危险,在物欲和情欲中打滚却又保持着最纯真的情感,都是为了情义而非欲望去厮杀。
薛十三时而圆滑时而霸道,陈六贪玩爱闹,两兄弟共同演绎了大银幕许久未见过的流氓文化的强有力的暴力发泄,看似荒诞却调和出一种浓烈的写实味。
薛十三关于“那话大了没有”的笑话很暴力;
陈六把揣在裤裆里的大饼掏出来猛嚼的方式很暴力;
薛十三把里正吊在梁上痛打很暴力;
陈六在生死恶战中抓着官兵唠叨着“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很暴力;
薛十三与女屠户偷欢很暴力,为带走陈六而起了杀罗娘的心也很暴力;
甚至连陈六对罗娘的暗恋和示爱都是那么的流氓和暴力。
所有的细节都带着强烈的兄弟情,这是《我的唐朝兄弟》和《古惑仔》最激励人心的部份,也是流氓电影最能打动人心的部份,不造作,不教条,抛去了所以绅士范本和公德守则之后的真性情。
两个还能活一个的挽歌……
唐朝兄弟的暴力不够凶残也不够狠。就像西科塞斯的流氓电影经典《好家伙》,罗伯特·德尼罗和乔派西,或是吉米和托米,同样用暴力打出一片天地的流氓兄弟,同样抵不住正统势力和背判和双面夹击。
薛十三、陈六也只是流氓,所以他俩狠不过有大唐律法附体的里正。
于是,吉米和托米无法拒绝的悲剧,再次终结了唐朝兄弟。
里正的最后一击是影片中绝对的华彩,李立群的表演很恐怖,包括前面拉着小驴带着官兵回到苦竹林的戏分,再见《恐怖份子》的风采。
尽管严格说来,《我的唐朝兄弟》中的华彩太多了,每一次关于信任与欺骗,每一次明枪和暗箭,每一次关于兄弟和女人。
这是最坏的结局,也是最好的结局,唐朝兄弟的命运无非如此或必须如此,他们曾经活得很纯粹,很真性情,留下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但并不遗憾。
当银幕上闪耀出唐朝兄弟在苦竹林里的生死离欢,一曲挽歌仿佛仍在人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