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晨报：小议《三枪》
□李建中
年年有大片，年年有人挨骂，这次风水再度轮回到张艺谋，且骂声尤为热烈。虽然张艺谋可以自嘲为“虱多不痒”，但我想，他在内心也会滑过一个疑问：年年骂，你们不厌烦么？
不烦。知识阶层骂《三枪》，我觉得与其说是“嫉妒”，倒不如说是一种条件反射。当人们长期浸淫于精英美学的熏陶时，接触到《三枪》这样的作品，会油然地生发一种排斥的心理，尤其是这种审美趣味和他们日常趣味相去甚远。
一般情况下，知识阶层精于掩饰对大众文化的厌恶。但私下里，知识阶层终究是憋着气的。从这个角度说，对《三枪》的批评甚至辱骂，很大程度上是情绪化的，是对商品社会里精英文化所遭遇到的不公平的“反弹”。张艺谋，某种程度上不过是一个牺牲品——何况作为 “叛将”，老谋子这次显示出了太多叛逆性。当他说出“票房是检验电影好坏的标准”时，虽然我们无从揣测这种姿态究竟有几分是表演，但从实际效果看，精英们被刺痛了。
话说回来。虽然说，我能理解知识阶层对于《三枪》的那种愤怒。但就目前中国的文化状况看，知识阶层的批评，无论是调侃还是怒斥，实质都很绵软。我甚至觉得张艺谋其实早已窥准了批评者的死穴。那就是：他们没有能力直接挑战大众。
我们看到，知识阶层从批判《英雄》开始，就维持着一种虚假的前提，那就是：群众之所以三番五次地走进电影院去看大片，是因为导演绑架了群众，他们利用庞大的视听轰炸、宣传攻势，乃至借用行政手段，裹胁着观众一次次进入电影院消费。
只是他们描绘的“和你在一起”的假象已经越来越包不住了，中国电影票房年复一年的膨胀，《十全九美》、《大内密探零零狗》……一次次实质性地消解了“绑架观众”的假结论。
不敢和大众审美决裂本身，就说明精英文化现在的虚弱状态。所以呢，我觉得，知识阶层如果决心对张艺谋进行批判，就必然要对影响张艺谋的大众审美(而不是相反)开战。问题是，他们敢么？
当然，他们可以说：票房好坏并非评判电影的终极标准。过度否定精英文化的价值，只会激化大众“反智”情绪，不利于大众文化寻找高尚趣味的可能性。问题是，当中国的知识阶层预备对大众说教的时候，他们靠什么样的资格来说服大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