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版F4

　　说自己是个“暴力的和平主义者”，编剧兰晓龙用《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生死线》从和平年代回溯抗战且越打越惨的电视剧，为他的军旅三部曲画上了一个终止符。从最初借主角说出“不抛弃不放弃”的口号，到抗日“生死线”上一路搏杀过来的四个年轻人，浴血坚持的澎湃背后，也有相互猜忌、贪生怕死的苟且；但民族大义面前，在一场场与日寇的生死对决中，有准备的和没有准备的，有理想的和没有理想的，已经觉悟的和尚未觉悟的，一腔热血都洒尽。

　　“都死了算是胜利吗？”兰晓龙说这个疑问延伸出去的东西很多很多，我们却很少思考。耀眼的理想能将惨烈抹上色彩，让硝烟弥散处浩气长存。喜剧《少林足球》中有句台词：“人没有理想，和一条咸鱼有什么两样。”

　　同样是小人物，“理想”和“咸鱼”平平实实，烫贴在历史天空下那段破巷碎街上，标示出理想的责任与代价，却如此悲壮。

　　三教九流，谁的理想更深沉

　　《生死线》开播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元旦“上星”后，几家卫视频道用肥皂剧的播出速度，在半个月内铺出了48集、时间跨度七八年的故事。从生到死，不过20天就说了个干净，情节囫囵吞枣有了交代，却不一定真的看清了生死之间的细细红线。

　　之前兰晓龙的《我的团长我的团》，也曾遭遇飚速竞播，以至于不少人一开始“晕车”，缓过神来之后才品出味道。有意思的是，《生死线》中也有叫做龙文章的角色，和《我的团长我的团》里段奕宏扮演的假团长同名。假团长龙文章曾说：“我不姓龙，是逃日本的时候捡了一个军官的名字，那时候我就觉得，乱世里要做个丘八还是挺好的。”他还瞧了眼张立宪：“那小子挺像你的，一股子神气。”扮演张立宪的李晨，在《生死线》中演起了真龙文章。

　　兰晓龙说《生死线》的剧本其实是在《士兵突击》和《我的团长我的团》之间完成的。两个“龙文章”伏笔加映照，“龙+文章”被很多观众当成兰晓龙的代言，《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龙文章对溃兵说“理想信仰”之前，先用“带你们活着回家”来笼络人心。《生死线》中的龙文章，却徘徊在生死之间，这个“国军”军官不得不架着自己，直到死亡信仰崩溃。《生死线》的故事里，沽宁城中还有地下党员欧阳山川、无产者四道风、物理学家何莫修、商人高三宝、汉奸李六野。对应“国军”龙文章，是“国民”的三教九流，军人的马革裹尸并不适用于他们。而从《士兵突击》到《我的团长我的团》，从未有过如此之多不同阶层的角色，也让理想多了一层现实的浸润。无产者、资本家、绿林、科学家，被兰剧迷戏称为“兰狐狸”的兰晓龙设下迷局——生死一线的压力之下，谁的理想更深沉？除了财富和知识，支持理想的究竟是什么？

　　生死之间，谁能微笑矗立

　　兰晓龙一直说自己想做“虚幻”的影视产业，像《哈利·波特》那样可以做各种延伸，形成多个领域的横向合作。不过军旅三部曲显然不是那种适合商业开发的项目。地方台首轮播出时收视率9.66%，《生死线》铺开的不是产业延伸，而是回望历史，凝视自己的重量。“兰狐狸”把《士兵突击》的和平年代去掉，把《我的团长我的团》的士兵身份隐藏，把主角放在生死都不值钱的抗战岁月中，原本“虚幻”的理想反倒真切起来。

　　生死和理想的交锋，在生死线上起起伏伏。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军人，而是一群说不出大道理的普通人。李六野和沙老爷，高老爷和罗老爷子，两正两反都很出彩。李六野与鬼子交易，将扮成难民的鬼子放进沽宁城。他的逻辑很古怪，他说汉奸应该是“给日本人舔腚沟子”的人，所以他不算汉奸。他的师父沙老爷则在日本人占据沽宁时，摆足了排场。让鬼子等了半天后，终于说出拿200条枪来，其他让日军随便。他窃喜着打着算盘，终于可以通吃大小帮派。有人说李六野之流所以成了汉奸，是因为鬼子狡猾。没那些花样，硬碰硬的话，他们绝对是硬骨头。

　　兰晓龙笔下的硬骨头不是他们，而是高老爷和罗老爷子。高老爷出场时是个奸商，处处精打细算，甚至会说“我的香都要被你烧完了”。最后却望着空袭日军的美军飞机大喊：“工厂我不要了，码头我不要了，炸吧！”罗老爷子则对“来个欢快曲子”的鬼子，拉起了《满江红》。听出意思的鬼子，一刀捅向罗老爷子，却没能打断琴声。

　　《士兵突击》里的老A袁朗说“兵者诡道也”，汉奸没那境界，充其量就是嬉皮笑脸地“苟活”，连日本人都笑汉奸死要面子。高老爷最终为理想玉石俱焚，罗老爷子誓死不当亡国奴，那份悲壮在《生死线》的片尾曲里悄然流露——“我的眼泪是笑容，陪你一直到天明。”(本报记者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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