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晚报：《海上传奇》上海也不过是载体
黄啸
这么想吧，《海上传奇》是为世博的上海拍的。官方定制纪录片，对贾樟柯来说，公费搞艺术，就会感觉社会包容度的进步。无论这部东西，对上海的解读有没有代表性，精准不精准，采访对象年龄结构有没有问题，赵涛走来走去，是像魂还是像鬼(她自己说像魂，导演说像鬼，哈哈)。想想张艺谋同志为北京奥运整出的单一歌颂的动静，会觉得《海上传奇》还是一个有客观立场，试图溯本穷源的一个东西。
采访了88个人，共出场18人：艺术家陈丹青，上官云珠儿子韦然，中国电影经典作品《小城之春》中周玉纹的扮演者韦伟，政要后人杨小佛、张心漪，资本家张原孙(“味精大王”张逸云的孙子)，中共地下党员王孝和的女儿王佩民，黑帮人物杜月笙的女儿杜美如，劳动模范黄宝妹，1972年安东尼奥尼拍摄记录片《中国》时的上海陪同人员朱黔生，万元户杨怀定杨百万，台湾人士王仲廉之子王童、台湾新竹市忠贞新村村长张凌云、台湾清华大学教授李家同、导演侯孝贤，上海迁居香港人士费穆的女儿费明仪，女歌星演员潘迪华；获美国《时代周刊》“2010年度最具影响力100名人物”艺术类第24名的韩寒，影片中的唯一年轻气息。
电影可以不懂，但是采访懂。看着这个采访名单，就知道深浅了。每逢整数周年纪念的历史重大节骨眼上，国家、省市、地区的新闻媒体都喜欢做的文章就是盘点，从某个角度或者全方位地盘点弹指挥间，岁月流年，风雨如诲，人事变迁，这是一个好的回顾和纪念方式，让国家和城市的子民在回忆中不忘记过去，并珍惜所有。但是同样的思路做起来怎么见高下呢，功力深浅在所能找到的采访对象上比量出真章，能采访到谁是一个硬指标。贾樟柯的这份采访名单，真是不含糊。这18个人，任何一个背后的时代和故事，都是可以独立支撑一部纪录片，或者派生出一个文艺片，甚至商业片的。还有70个没出镜的采访对象，据说都要出文本书籍和系列电视片的。这对一座城市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是活的档案，渐行渐远，值得期待，可以弥补本片掣肘，所有人物惊鸿一瞥，点到为止，不过瘾，这本身就是个系列电视片的题材，内容不是2个小时的纪录片能承载的。
贾樟柯拍出来的东西，不可能是璀璨大上海，他的尘埃手势没有办法掩饰，估计让他拍纽约，泄露出来的，也会是工业初年的草莽气息。十里洋场、霓虹旖旎、醉生梦死、金窟销魂、金枝玉叶这些属于上海的标签不属于他，无论从哪里出发，他总是要去到赵涛所代表的，小城之春、村镇风云、大工小厂、沧海一粟那种芸芸众生气质中去。所以估计上海人民不对这个片子满意不到哪里去，其实在讲述面前，上海也不过是载体。
出镜的几个人中，我最难忘的是上官云珠之子韦然，他的讲述惊人冷静，包括叙述母亲的情事，哪年恋爱，结婚，离婚，然后和谁同居，然后和谁再婚，生下他，哪年出事……不是冷漠，就是冷静，平静中能感觉到压抑来，我极熟悉这种感觉。上网查了下他的资料，在中国建筑出版社做编辑，离开上海在北京生活23年后，满口京腔的他52岁那年回到上海。他说：“想家了。我活下来了，就是为了有一天把他们的事说出来，不让这样的东西再发生。”
我对那些上海老克拉没啥兴趣，“味精大王”张逸云资本家之孙张原孙，挤挤叉叉地在舞池里跳舞，很努力地活在从前，尽管他的世界面目全非；经常在王家卫的电影里出镜演上海女人的潘迪华，包括《花样年华》中的旗袍乙，她的讲述最有上海气息，加上一些些伶人造作，家事感慨，很真实很真实；杜月笙女儿杜美如没有任何传奇气质，很普通的红衣老妇，但是她还记得父亲当初的防暗杀排场；中共地下党员王孝和的女儿王佩民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父亲那张玉树临风、昂首微笑的革命者临终之照，是她唯一的思念凭证。牺牲的残酷性有两种，一种是为主义慷慨赴死，一种是被误解诬陷所害。无论如何，她父亲死得很磊落坦荡，口径清晰，这对革命者来说，并不容易。
韩寒，必须得说下韩寒，全片的唯一当代气息。看起来他全在说自己，跟上海关系微小，这是他的狂妄之处，把自己当成地标了，超越所踩土地。这也是他的真实和地位，他的图像形象比起文字形象来，稍显亲和，是在镜头的压迫感面前的收敛吧。他讲的买车那段，狡猾可喜，桀骜外泄。我喜欢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我赢得了很多我想要的总冠军以后，我就骄傲地说，我是一个作家。”我也不用绕弯子了，旗帜鲜明表个态吧，时代需要韩寒。
本周还看了《出水芙蓉》和《枪王之王》。前者乏善可陈，阿娇演喜剧，毫无喜感。残酷点说，同一话题女王，她跟张柏芝的气场是真没得比。后者的媒体场在《海上传奇》当天放的，连跑两场有点吃不消，没去。事后接到色女友短信，你不来太可惜了，全场型男！所以周五晚赶着给补上了，本来对吴彦祖没啥感觉，看了《枪王之王》，喜欢上，我也不知道是喜欢他戏中的差佬身份，还是喜欢他的挺拔。基本确认自己对无形制服的臣服，也算是趋光性一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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