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去电影院只是为了消遣娱乐,和恋人卿卿我我,度过不用费脑子的两个小时,那《盗梦空间》肯定不是你的那杯茶,我打赌你会骂骂咧咧地离开。
记者/王 倩
又复杂,又简单
你看懂了吗?这是《盗梦空间》最闪亮的广告词。
影评人们满怀着对高智商电影的敬仰,预估或者说期望它的内地票房能达到3亿。也有人怀疑一部看不懂的电影是否会让观众望而却步,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嘀咕着“这都什么玩意儿”的中年人提前退场的场景在各地电影院都有发生。
如果你去电影院只是为了消遣娱乐,和恋人卿卿我我,度过不用费脑子的两个小时,那《盗梦空间》肯定不是你的那杯茶,我打赌你会骂骂咧咧地离开。
还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你去电影院之前一定要先清空自己。面对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对于梦境天才般的想法和创意,威风八面的Runpee(跑去嘘嘘网)毫无用武之地。诺兰在148分钟里完全没有给人留下一秒钟可以分神的空隙,你的大脑必须高速运转才能跟得上迪卡普里奥和他的同伴们的脚步,诺兰恨不得在每个镜头里都安排了无数重要和细小的信息。这是一场智力游戏,当然几何学和逻辑学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大用,要是你当场没玩过关的话,你只能回家翻攻略。
至于网上各种攻略的真假,拜托,没有一个导演愿意百分百公开自己真实的创意。大卫·林奇至今拒绝证实任何一种对《穆赫兰道》情节逻辑或角色寓意的诠释,他的标准回答是:“观众们被好莱坞的简单逻辑宠坏了,他们应该试着自己花点脑筋,相信自己的感觉,不要追求标准答案。”
诺兰和好莱坞的关系比大卫·林奇要融洽得多,他是比佛利山庄和IMDB榜单上最新的“大神”,所以他略微体贴观众,不会这么直接地冒犯大家。大家最疑惑的是电影结尾,旋转的陀螺停下来了吗?柯布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回到了现实里?诺兰在接受中国媒体电话群访时说,“关于结尾旋转的图腾,我无法作出解释,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在片中表现出来。”他甚至特意告诉中国观众,别太注重细节。
这种方法也未必不可取,如果你不太关注所以然的话,那你就把这部电影当成一部简单的类似《十一罗汉》之类的偷盗电影吧。一群人为了偷到一个宝物而集结成队,想尽点子不被人发现地接近目标,过程中总有人发生这样那样的纰漏,然后顺利取之。《盗梦空间》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这个目标是人的大脑,他们不是为了偷一个宝物,而是为了把一样东西放进目标里。
诺兰为这个故事设计了无与伦比的“梦境”世界,更搅乱了人们的思维。“我喜欢这个故事的原因是每个人都有梦的概念,不管你是谁,是干什么的,有一件事大家都经历过,就是做梦。这部戏会让我思考,梦的意义何在,会影响我的现实吗?”制片人艾玛·托马斯说,她与丈夫诺兰是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校友,她担任制片人的首部电影就是诺兰的处女作《追随》,此后她一直是诺兰作品的联合制片人。
如果你是不满足表面的人,那迪卡普里奥的话可能代表了你的观影感受,“你会觉得进退两难,你了解所有的规则,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眼前发生,但你总感觉到一种悬疑,明明知道有事会发生,却不知道是什么。”
总有不满足表面的人去电影院看第二遍甚至第三遍,就为找到诺兰可能安排的彩蛋。有人说,字幕结束后有陀螺停下来的声音,这应该是为了骗你再去看一遍的谎言;还有人从演职员表上发现,柯布的两个孩子由四个小演员扮演,以此来证明结尾处他回到了现实,因为他的儿女长大了。
这种说法就看你本人是否愿意柯布醒过来,就像诺兰所说,“我希望看到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但为什么他不干干脆脆地让陀螺停下来呢?从独立电影起家的诺兰其实也就是表态稍微好莱坞了一点。
信上帝,信诺兰
我们蜂拥着去电影院里看希区柯克的这位英国后辈营造的梦境,内心深处其实非常自卑,为什么华语电影的商业走向却是越来越低龄和无趣,只懂得挠你痒痒让你干笑呢?
英国人诺兰的电影最初的定位是“新黑色电影”,在2000年拍完了很难看懂的《记忆碎片》后,就想到了《盗梦空间》这个点子,当时他想拍成一部恐怖片。2008年诺兰拍出了别具一格的《蝙蝠侠前传2:暗夜骑士》,拯救了这位日益没落的漫画英雄,也获得了在好莱坞一定的话语权。在十年时间里,诺兰从6000美元的独立导演瞬间就上升为好莱坞冉冉升起的青年才俊,但他可能有点厌倦,想玩点更个人化的东西,于是华纳给了他2亿的预算来让他完成当年的创意,顺带哄他签下了《蝙蝠侠前传3》的合同。
诺兰自编自导的《盗梦空间》野心勃勃但同时也是危险的,它既不是好莱坞现在流行的漫画改编,也不是中小成本制作的独立艺术片,和好莱坞公司亲近的周黎明在和华纳高层的饭局上听说,公司内部并不看好它,高管们看完试映后完全不知所以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定位它,“科幻片?动作片?文艺片?难以定位。等到影片上映后,他们的疑虑才统一变成了欢呼,我早就知道该片会大卖!”
于是,媒体开始预测他是“希区柯克和库布里克的接班人”,影迷们欢呼“我不信上帝,我信诺兰”,而对于华纳公司来说,外面的一切说法都可能是他们自己放的风,但截止到8月底超过6亿美元的全球票房和上佳口碑是最实在的证明。能把一部高智商电影拍成商业大片,这才是诺兰的真正价值,在此之前可能只有《黑客帝国》做到过。
卡梅隆说《阿凡达》的创意最初是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诺兰也这么说《盗梦空间》,“我一直认为梦对于我的生命有很大的启迪作用,能够吸引我构思梦境的原因是梦里的一切其实都是我自己创造的。如果我在梦中和人交谈,对话内容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创造。人类头脑的潜力是无穷的,我拍此片的目的就是展现这种令人兴奋的可能性,人类的头脑到底还有多少我们未知的东西?”
并非自娱自乐
《盗梦空间》的整个故事依托在一台“盗梦机”上,柯布和同伴们因此才能进入到别人的梦境中,去窃取宿主的想法或者为他植入信息。讲述梦境的电影通常呈现的是童话般或虚拟化的世界,《盗梦空间》里的梦境很现实,随处是莫名的失重、翻卷的街道、崩塌的城市、后现代风格的逼仄空间。用诺兰的话说,就是要像《黑客帝国》那样,用扎实的机械感呈现出超现实主义效果的梦境。
诺兰不仅设计了柯布这个靠“盗梦”生存的商业间谍,而且在所有观众的大脑里移植进了一个观念,“一种想法生成后,犹如再生能力极强的寄生虫被传给他人一样,想法的蛛丝马迹总会留在大脑的某处,这就是盗梦的可能。盗梦者为的是找回藏匿在人们大脑的某种信息,而把想法根植于他人的大脑的做法也是建立在这个想法的基础上。”
诺兰要做到的就是让大家在至少两个小时里,认可把想法根植于他人大脑的做法是现实的,所以诺兰在设计剧本时安排了一个代表观众想法的角色,她完全不懂“盗梦”是怎么回事,需要迪卡普里奥在电影的前一个小时里不断给她解释,其实就是为我们解释。
诺兰变得商业化或者说体贴观众,自然又会有人觉得《盗梦空间》在解释规则上花的时间太长。没有一部电影是百分百的完美,很多人坚持认为高智商电影必须要深奥得不能理解,于是《盗梦空间》又破坏了他们这群人的想象。
叙事复杂,很可能走向大卫·林奇,也可能走向昆汀·卡伦蒂诺,另外还有一条路是诺兰的。连演柯布的迪卡普里奥也充满了疑惑,“诺兰统筹包办了几乎所有编剧工作,他很了解这部电影,但我们在表演时却不被允许很深入地去了解它。我们只能跟随自己的角色亦步亦趋,需要像侦探调查罪案一样试图去搞清楚这部电影究竟是怎么回事。《盗梦空间》会是有史以来叙事最复杂的大片。”
英国演员约瑟夫·高登-莱维特很少参与商业大片,这回在《盗梦空间》里的好评完全盖过了男一号迪卡普里奥,后者演过太多类似纠葛的人物而丧失了新鲜感。高登说,“对于表演和演员来说,这种规模的影片,在好莱坞是很典型的大片巨制了,但通常这种大制作有一个弊端就是过于注重特效和电脑技术,而忽略演员的表演。我认为这就是诺兰成功的关键,永远把表演放在首位,每天如此。不管现场有多少高科技的存在,他一定会给演员足够的空间发挥,给他们时间和空间集中思考。”而诺兰敢于这么做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想象力,而不是CGI或者特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