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的情感黑洞：脆弱者慎入
提前看了张艺谋的《山楂树之恋》，我就后悔了。生存压力如此之大的今天，情感付出是一种奢侈，而我，却经历了一场“血拼”，在山楂树的情感黑洞中，越陷越深。
故事很简单，主线清晰明了，回到文艺片，张艺谋对一切驾轻就熟。评论说《山楂树之恋》是史上最纯净的爱情，而电影远比小说铺排得纯净、自然。静秋在西坪村遇到了老三，两个年轻人从相识到相爱。第一次因为误会差点分开，很快又陷入热恋，这时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压力构成了两人在一起的情感阻力，观众分享着静秋和老三爱情的喜悦，也时时体验着两人悲怆命运的哀愁……。整个电影张艺谋都非常控制，为了回避激烈的冲突和简单的剧情模式，他刻意选择直叙的方式，甚至在情节发展中多处使用文字一笔带过，绝不冗长赘述。因为他太知道这部电影的重点是什么了，那就是狠狠的揪住观众的情感神经，不是为了煽情，而是让人心痛。
对文革的背景虽然仅仅是点到，但却已经令人感到可怕，不敢想象，中国人是怎么过来的？！而在那个惨淡的年代，静秋和老三的爱情是最美的一抹亮色。即便如此，张艺谋还是尽量在影片中避免有阳光的场景，整个电影的色调是灰暗和压抑的。张艺谋素来以画面功力见长，但是这部电影，我丝毫没有注意到画面，只是一味跟随静秋和老三的脚步，经历一场情感的震荡。
这本来是一部让人痛哭流涕的电影，但我却首先留下了很多会心和幸福的微笑。在老三用树枝牵着静秋，进而拉住静秋的手的时候；在老三递给静秋一支新钢笔，却说是为革命节约墨水的时候；在老三买给静秋红色的泳衣，两人忙里偷闲在河边嬉戏的时候；在老三用自己的衬衣包住静秋，两人骑着自行车飞驰在大街上的时候；在老三为静秋买山楂树脸盆的时候；在两人为了“革命友谊”拍摄情侣照的时候；甚至在老三消失以后，静秋以为和老三同床导致自己怀孕，从而误会老三用心的时候……；一切，宛如初恋。正因为如此，这些几乎是原汁原味的点滴生活，构筑起了我对老三和静秋爱情的巨大期待。张艺谋的处理简练、沉静、精妙。
这本来是一部让人痛哭流涕的电影，但我却一头扎进情感的黑洞，失去挣扎的勇气。我不禁埋怨静秋母亲对两个年轻人的绝情，怎么忍心拆散这对共处患难的情人？如果我是他们的家长，我会帮助他们扛起所有的风风雨雨，但我实在又不舍得责怪静秋母亲对静秋的爱护！我不禁埋怨静秋常常对老三的误解和任性，怎么忍心经常怀疑“宁肯死，也不对自己出尔反尔”的老三？如果我是静秋，该会如何坚定的选择相信爱情？但我实在又不舍得责怪静秋的憨厚娇痴！我最埋怨老三对静秋太残忍，怎么忍心让她背负着他，一个人活在世上？如果我是老三，我会想尽办法让静秋恨自己，从而彻底把自己忘记。要知道，爱一个人远比恨一个人难，但我实在又不舍得责怪他对静秋的好！老三与静秋离别时那个空空的怀抱，在我看来却是满的，这铺开来的爱情，跨越了远远的江水，跨越了冬日里冷冷的寒风，跨越了树林和岸边齐人高的野草，漫山遍野的涌向静秋的一生！正因为张艺谋在这部电影里面留下了很多空白，却使影片承载着满满的、浓浓的、化不开的情，这情中，有你的一生，也有我的。
在对《大地震》多少有些失望之后，《山楂树之恋》是真正能够满足我们情感期待的作品。《山楂树之恋》才是张艺谋最近几年创作的高峰。如果你在看完《山楂树之恋》以后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请你不要怪张艺谋，不要怪静秋，不要怪老三，谁让我们曾经爱过？！
复旦大学上海视觉艺术学院 吴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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