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晚报：《华尔街2》的道德风险是什么风险
《华尔街２》海报
■ 黄啸
23年前的《华尔街1》祭出这句“Greed is good(贪婪是好的)”，蛊惑了大把上进青年。华尔街成为金融才俊们的逐梦之地。相比好莱坞梦工厂的声色犬马视觉奢糜，华尔街之梦，是顶级金钱游戏之梦。在这里，人们想要的金钱数字是什么，是more(更多)。这场华丽金融大梦跨越了两代人东西半球。我至今记得身边朋友玲的小胖儿子从一年级就立志进高盛高层的誓言，七八位数字随便便便挂嘴边。这样的孩子，数学能不好吗，贪婪就是生产力啊。
23年之后，华尔街老臣，枭雄大鳄戈登·盖柯(道格拉斯 饰)出狱，立说著书，高调归来的主旋律仍然是：“Greed is good. I never createbut I own(贪婪是好的，我从来没有创造过，但是我拥有)”。但是《华尔街2》显然无法媲美当初被誉为商战经典并赢得奥斯卡小金人的前世辉煌，它注定像多很辉煌过后的“2”一样，被深刻诟病。好在曾经一手炮制了《野战排》、《刺杀肯尼迪》等经典片子，素来以拍摄战争题材、政治题材见长的导演奥利弗·斯通，在自己续自己的貂，日益不再尖锐的斯通的这把商业企图显然高于其他诉求，携《华尔街1》让很多金融才子台词能诵的余威而来，狗尾也好，猫尾也好，不续一下，亏得慌。
《华尔街2》的确是在吃老本，本身基本没有什么高潮和像样的格局，130分钟的电影，坚持没有高潮，真是服了斯通了。2001年，坐了8年监牢的金融大鳄戈登出狱，退还私人用品中，还有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呢。这8年，江海更新，日月已换，人性贪婪升级到了毁灭金融体制的边缘。站在监狱门口，没钱没亲人接，唯一的女儿温妮和他交恶交代得很不清楚，仿佛为了交恶而交恶，弟弟吸毒致死，父爱缺席是个原因，都把账算在老爸头上，真是和把任天堂的罪行算他头上一样，太牵强了。可惜了因《成长教育》而走红的新一代英伦玫瑰凯瑞·穆里根这张韵味小脸，为了配合戏中角色温妮，瞎神经质一气。
事情来到让懂点金融的所有地球人无法回首的2008年，聪明的华尔街证券操盘手《变形金刚》小子杰克是温妮的男朋友，他的老板恩师卢受谣言攻击，公司被恶意低价收购，屈辱难当，一顿平静早餐后，一袋薯片嚼完，跳入地铁自杀。死前他给自己的爱徒提前签发了150万英镑的年终分红支票，一边遛狗一边说，不要投资，消费掉，娶妻生子，陪孩子长大，尽量多的时间陪子女，过小日子。这是一个金融王国老臣最后的忠告，回到人生本质中去。
为了报复陷害卢的幕后黑手，也为了支持绿色能源事业，杰克找到了温妮之父戈登，新老两代一听钱字就两眼发亮的金融才俊，基础薄弱地联盟克敌，最后终于貌似得偿所愿。杰克替亦父亦师的卢报了仇，并且借助温妮和戈登的一亿美金支持了绿色能源事业，同时让戈登父女重归于好。所有的衔接，都很稀松，尤其结尾，好莱坞式大爱泛滥，胎儿心跳唤醒贪婪人性，让真相惩罚罪人，让有情人重逢，让亲情圆满。就像亦邪亦正的戈登说的，我以前认为金钱就是一切，现在才知道时间才是一切。别再想着赚钱，做些事情让自己不枉此生。贪婪之人，暴虐之人，在时间面前也不得不谦卑，没有时间，你连贪婪暴虐的机会都没有，任何事情假以时间，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总有回归本质的时候。全球金钱中心华尔街如此，每个贪婪的灵魂如此，反正时间就这么多，看你用来干什么了。
影片反复出现的一个词是道德风险，意思是，你把钱给别人保管，却不知道其人是否会对你的钱负责。看着片中张欣客串的中国投资客，我想起我自己遭遇的一桩道德风险。我在张欣和她先生潘石屹办的SOHO小报写了三年博客，那是微博(http://t.sina.com.cn)还没出生，博客最兴旺的三年，突然SOHO小报就网络蒸发了，没有解释没有挽救。三年的字不是钱，但是对我来说比钱还重要，旅程、经历、情绪、积累甚至感情……说没就没了。事情发生在2008年，也是金融海啸的副产品吗？
道德风险是所有个体面对机构所不得不承担的风险，可悲的是，弱小的个体，除了把希望寄托在以贪婪和掠夺为基本属性的机构道德之上，通常没有第二选择。说起来好像天真的可笑，其实现实中，所有人都不能不小觑道德风险，因为我们不可能把钱藏在床底下的鞋盒子里，甭管多少，那是被嘲笑的，但是交给机构它可能让你在规则之内血本无归，同时尊严丧尽，像我写的那些博客一样，成为浮云。除非你能抵御所有疯狂的诱惑，像卢的临终嘱咐那样，只消费，不投资，甘于过没有梦想的日子，包括靠股票赚点小钱这样微薄的金融梦想。
这样的片子，以2008美国次贷危机引起的经济泡沫破裂，金融海啸为背景，假设观众都知道雷曼兄弟帝国的坍塌，都知道高盛的手腕，都懂得投行的翻云覆雨，都有被2008年金融扫荡的切肤之痛。它把很多元素设为你默认知道，默认经历。像人到老年，千帆过后，意会一切。所以越发平淡，毫无张力。但是仍然可能击中你的心中块垒。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