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从《黎明之前》看谍战剧叙事
《黎明之前》剧照
最好的不见得是最火的
短短几个月，就又看到导演刘江和海清联手的剧集《黎明之前》。只不过这回，“媳妇”变成了中共女谍，而且嘴紧到了临死的最后一刻。其实海清所担角色在这部戏里分量并不重，更像是对导演上一部戏的回报。真正挑大梁的，是林永健和吴秀波。但海清这一年的风头实在太劲，已经不是与她合作过《王贵与安娜》、且同样大火的林永健可以相比，更不要说接此剧前的吴秀波了(当然，演完《黎明之前》，吴秀波的名气彻底升到一流)。这就是“演员”这个职业。绝对的“名气决定号召力”。名气的升降，也绝对的因一两部戏而立竿见影。
《黎明之前》在“上星”之前，走的是先“照顾”各地面频道的捞金路线。想当初《潜伏》也是这么播的，在地面频道风光了近半年后，才堂而皇之的成了“卫视”们的谍战剧第一宠。《黎明之前》播出后，也不时有观众和评论拿它和《潜伏》做比较。不过，一部好剧大获成功，除了表演、制作，还要看播出的平台与时段，还有收视群体的范围、情绪。颇多不确定性。《潜伏》之后的《落地，请开手机》，同样是孙红雷主演，内容也更火爆和富有新意，收视范围也广，却并没能得到与《潜伏》近似的口碑，类似情形还有黄觉主演的《隐形将军》。
即便是同一位编导操刀的剧作，冰火两重天的境遇也不是没有。姜伟在拍《潜伏》之前，拍过《沉默的证人》，该剧在叙事和情节的张力与颠覆性上，都要好过《潜伏》和姜伟更早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恰恰这部剧是三部中反响最小的。这种反差放到剧集传播的层面来看，有太多值得研究和讨论的东西。
《黎明之前》：心理成色最足 风格好过《潜伏》
如果单从剧集的内容和叙事风格来品评，我觉得《黎明之前》比《潜伏》拍得要好。《潜伏》之妙，在于惊险与喜剧元素的结合，《黎明之前》则完全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紧张、雪上加霜。“余则成”在《潜伏》里的姿态基本是逢凶化吉和游刃有余的，看到后来让人除了佩服他心思缜密，也感叹他运气实在太好。如果放到现实生活里，光凭孙红雷脸上的那副不阴不阳，恐怕整个保密局头一个被揪出来的就是他——他“从容”得太扎眼了！《黎明之前》里的“刘新杰”和“水手”就不一样了：虽说都是隐忍、机敏的高手，可他们碰到的军情局长“谭忠恕”还有那一帮手下，更是各具所长的侦破专家、心理专家！刘新杰小组一开始就面临暴露的危险，日常生活中还要经受隐藏在亲情、同事之情背后的窥测；水手小组的意外更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正角一开始就危机四伏，随时面临被破获的可能，这既是全剧的驱动力，也是让观众舍不得换台的最大看点。同样，这样的情节也更多的靠近了历史真实：在民国时期，那些“地下党”的工作是非法的，处于绝对的弱势。只有充分营造好这种“刀尖上舞蹈”的氛围，主人公们的故事，才能真正震撼观众(想当初，小说《红岩》也正是这么成功的)。在目前问世的所有谍战剧集中，《黎明之前》是心理成色最足的一部。这方面的铺垫也做得最成功。
以往谍战的剧集，通常都把叙事的注意力放到“讲述主人公如何完成任务，以及应对这一过程中所遇到的危险”上；《黎明之前》则着力于去讲述，一群一开始就面临被对手破获的谍报人员，如何在已经遇险的危局下，去努力保护同志，并开始完成不可能的任务。这种逆向的危情铺陈方式，既增强了剧情的悬念，对地下工作的残酷性也有了更具写实性的展示。不是每个优秀的间谍都能全身而退的。“刘新杰”的幸存，是靠了下属、同志、兄弟、爱人，乃至比他更优秀的上级——“水手”的主动牺牲。《黎明之前》在演绎这些情节时，有一种近似日常的平淡，没有过度夸大或拉长对悲伤的表现。这是很难得的。无论是人命如草的战争年代，还是为理想捐躯的热血时代，“铁血”可能是当事者最贴近真实的浪漫。动不动就配悲壮的音乐或大合唱，基本都是后来和平年代劣质文艺工作者的粉饰。
演员演出了文学性
同样醒目的是，《黎明之前》在表现“刘新杰”卧底斗争的险恶时，将“谍战”和“办公室政治”这两条冲突线的“时有重合”与“若即若离”，做了非常巧的安排。在“若即若离”的常态条件下，后者往往构成前者的背景和舞台；一旦进入“重合”，后者便又成为将前者导入绝境的驱动力，还由此多出了一点对人性复杂层面的揭示——这又使《黎明之前》超越了一般的谍战和惊险剧，有了某种“文学性”的气质。而这类气质性的建构，除了剧作和镜头风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制作方和导演所选择的演员班底。毕竟对于影视而言，再好的镜头叙事设想，也是要通过“演员形体”这个最主要的元素去实现的。
《黎明之前》在演员的整体知名度上不一定是最强的，但在主要表演环节上所表现出的能力，却无不恰如其分甚至堪称超强。重头戏的林永健和吴秀波不说，《汉武大帝》里的“卫青”陆剑民、久违的“老版孙权”吴晓东，善于演绎正、邪之间角色的资深演员田小洁、张晞临、任正彬，赵丽蓉的外孙、评剧演员刚毅(饰侦破高手丁三)、“新版张辽”程相银(饰“水手”的副手边日南)……都让此剧有了在表演上可以媲美《誓言无声》、《暗算》、《潜伏》这三大“前辈谍战经典”的底气。
当然和所有内地电视剧工业流水线上出产的产品一样，《黎明之前》也有它“失算”的地方：一是收尾略拖了，还不够干脆；二是镜头没有像《潜伏》和《暗算》那样加滤光——好像观众这几年已经有点习惯这个了，觉得这样就是“精致”，不知道这回能不能从欣赏惯性里走出来；三是女性角色的头发造型弄得都不太好，化妆师好像对1940年代的女士发型研究得还不太够。细节决定成败——这话搁到电视剧里有点绝对，但至少可能会影响一些爱美的女性观众打分吧。好在吴秀波和陆剑民的扮相各会有一批人喜欢，林永健的人气也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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