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旭东
在这个没有诗歌的当下;在这个摇滚没落的当下;在这个全民愚乐的当下;在这个大众审丑的当下,60年代出生的电影导演高群书拍出《西风烈》显得非常不合时宜,它不是给当下以棒喝,就是自己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自潮式耳光,总之是那么的各色不和谐,像是在给八、九十年代唱挽歌。我个人认为它应该是内陆禁止公映的电影——彻头彻尾的黑色,完完全全的绝望。
乍一看《西风烈》讲述的是猫鼠/警匪追逐的老套故事,线性叙事并无出奇。悍匪仍旧武艺高超、心狠手辣;警察当然有情有义、神勇果敢;武打、枪战、飞车、爆破等视听奇观一应具足——果然很好莱坞西部类型片之山寨上品。但几处设计,让你不得不从看爆米花电影的愚乐中抽离出来,费劲的去想想。
一,吴镇宇、余男扮演的雌雄杀手在荒山野岭帐篷里遇到一对儿流浪鸳鸯,类似无政府虚无主义的雅痞,女的叼着香烟,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关中话,背诵海子的诗《面朝大海》。这对儿鸳鸯游离天下、归隐荒漠,自给自足、与世隔绝,并善意的提示雌雄杀手/世人,人心不古,大道不兴…结果,被余男杀掉——逃离世间纷扰找寻心灵的乌托邦也得死,远离都市喧嚣也得死,与世无争也得死,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杀死你——余男也注定要死,她恨一切可以活出自己的人,因为她只是个不停出卖自己的杀手,毫无自我、理想而言,她是冷血杀手吴镇宇的升级版,不仅冷血而且绝对的滥杀。
诗歌绝对是无用的,哪怕你能吟出再有力量的诗,面对现实,也是软的,无关紧要且无人问津的。面对诗歌、理想,当下社会比余男更冷!
二,从视听语言上说,崔健歌曲在影片的几次运用都不大得体,难道高群书是故意的?影片开场,自助游吉普车传出崔健歌曲《混子》(有源音乐),画面是吴京饰演的辅警三下五除二教训了舞刀弄棒的几个摇滚痞子——摇滚的严肃思考与反叛的精神早已不在彻底沦为消费社会的工具,就像烟、酒一样,是被人利用壮胆装酷的工具而已。有源声放大,但放的还不够大,贝贝的鼓点几乎都没落在吴京的打斗节奏上,略显生硬。
前半段,崔健歌曲《红旗下的蛋》(无源音乐)响起,画面是吴镇宇、余男(两个香港杀手)亮相追杀到镇上、一组空镜——全片最为突兀的地方,难道只为说明他们俩的身份和49年以后出生的内陆人一样也是《红旗下的蛋》?
片尾,崔健歌曲《无能的力量》,警官向西(段奕宏饰演)、导演高群书各自面对同一个当下之现实,这种无能的力量,叠加在一起——英雄,是多么可笑!
三,吴镇宇饰演的职业杀手:几次答应警察的条件;教育/训余男要“盗亦有道、有为有所不为”;向误杀了警察道歉——坚持他以为的正义、规则——倒像是正面人物,尤其是他答应警察一对一单挑的要求,却遭另一警察(倪大红饰演)暗算爆头。
以民俗情理所构建的人际关系已经被瓦解,吴镇宇的那一套过气了,代之的并不是民主法理,而是既得利益交换,不断突破底线的不择手段。
高群书安排杀手如此去死,不得不让我想到,一些优良的传统被割裂,英雄主义、浪漫主义,哪怕是黑色的浪漫,只要带有一丝乌托邦色彩的想象,都显得如此的不合时宜。同理,段奕宏饰演的警察也同属不合时宜的英雄。
和谐社会,需要英雄,不需要,需要吗,不需要…
《西风烈》的片长是九十分钟,能不能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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