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届东京国际电影节，范冰冰凭借电影《观音山》获得“最佳女主角”奖，成为华语电影界第一位获得国际A级电影节影后的80后女演员，不过，对于范冰冰来说，这个奖的不寻常之处还在于，她出演的这个角色，不丑，也并非歇斯底里的畸零人。

　　对于演员来说，美貌被视为一种原罪。相貌虽然是演员的入门标杆，但高于这个标杆太多的相貌，却通常被当做天降横财，被看做一种不健康的力量，理所当然地成为无脑、没演技的同义词。一个演员如果因为美貌引起了注意，获得了机会，就要不断证明自己配得上这种注意，要以那些需要在外形上进行丑化的角色，以疯狂增肥或者瘦身这种近乎自虐的举动，为自己较为轻易地获得的机会进行赎罪。像童话里常见的一种模式，生活在玫瑰园里的王子，必须遭遇国破家亡、长途跋涉，和敌人或者毒龙战斗，然后重返玫瑰园，虽然起点和终点并没变化，但必须要有这样一个艰苦的过程，为玫瑰园里的生活提供合法性。

　　所以，妮可·基德曼得装上个假鼻子在《时时刻刻》中扮演维吉尼亚·伍尔芙，查理兹·塞隆得增肥30磅、染黄牙齿、在脸上画满雀斑，出演《女魔头》中的艾琳·沃诺斯，上官云珠得放弃她演熟了的阔太太和交际花角色，在《南岛风云》中扮演护士长符若华。终于，她们证明了她们不仅拥有美貌，而且拥有“演技”这东西，于是，她们的美貌合法了。

　　但演技到底是什么呢？演技，或许是人对自己只有此时此地一个肉身的不满，是对“七十二变”的渴望，是人性里一种微妙的锋利，一种攫取他人生命经验的能力，也或许，只是一种心理暗示。有些人声称，在一些人身上可以找到这种东西，比如梅丽尔·斯特里普，当然，对于她，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对于被奉为演技之神的爱德华·诺顿，这或许更像一种日积月累的催眠。

　　但人们更相信那些不易被辨认的东西，总是对那些貌似更深沉的东西怀有敬意，一个毫无难度的谜语，是对猜谜者的轻视，一个略微复杂的谜题，却貌似一种重视，给猜谜者以破解的快乐。一览无余的美貌显然不具备这种分量。林青霞再美，也被视为没有厚度，张曼玉就机灵地为自己贴上了演技标签，尽管《阮玲玉》那类片子里的她，有一种不自然的东西，一种郑重其事的扭曲，远不如她扮演的甜美女友来得顺畅。但没有人愿意承认，“美”本身，可能就是一种需要日夜锤炼的技艺。

　　所以张之亮会感叹：“她(范冰冰)的美丽让人忽略了她的努力。”大势之下，范冰冰得努力证明，自己是有演技的，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凭美貌轻易获得的，她接了一堆不赚钱的戏，比如《苹果》、《日照重庆》，《观音山》更是在力排众议的状况下接下的。现在，她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不过，东京电影节的获奖，或许是她走向国际的标志，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她可以理直气壮地美着了。

　　■南都特约娱评员 韩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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