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清早，好莱坞片商米高梅正式申请破产保护。这不是米高梅悲剧的起点，甚至也可能不是终点。如果把米高梅的不幸比作电影里常见的中弹身亡，那么，它很像《色·戒》里那个垂死挣扎的告密敲诈者，你以为它被打死了，但它仍在痛苦中扭动着，不断地挨着子弹。

　　米高梅(MGM)的三个英文字母分别代表着三家不同的电影公司。1924年，一个名叫马科斯·罗斯的企业家把这三家整合到一起，商标里的狮子来自原来姓“高”的公司。公司的正式口号是“为艺术而艺术”，但更出名的是“旗下明星胜过天上群星”的标榜。从1920年代末至1950年代末，米高梅是好莱坞最大的电影公司，制作了《绿野仙踪》，发行了《乱世佳人》，一时风光无限。

　　1957年，米高梅出现首次年度亏损。此前，米高梅一直主打粉饰太平的歌舞片；自《宾虚》成功后，它主推豪华大片，每年一部。但这些影片非常昂贵，一旦票房失利，片商会大伤元气。1967年，米高梅被售给加拿大投资人波劳夫曼，两年后，又转手给赌王柯考连。赌王用“米高梅”的品牌开设赌场，但却大幅限制电影业务，并且开始卖家当维生。到70年代，每年仅生产四五部中等规模的影片和一些小片。1973-1980年，电影业务基本停滞。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米高梅进入了几乎不间断的买卖过程：海内外不断有人买下米高梅，但因需偿还巨额债务，又把公司拆解后再度售出；米高梅本身也在1981年买下了联艺(UA)，之后又买了不少小公司的片库。好莱坞片商通常有两大资产，一是房地产，早年南加州土地很便宜，片商买来建片场，但米高梅的地早就卖掉了，转了几道如今归了索尼；二是片库，1986年之前的影片版权都被CNN的创始人透纳拿走了，但米高梅也买了很多别家的版权，如今每年约5亿美元的收入主要来自版权，即“吃老本”。

　　但5亿中的一大半拿出来，仅能支付债务的利息部分，拍摄新片依然需要大量资金。由于米高梅产品以赔钱居多，因此越拍债台越高，如今已高达40亿美元。之前的买家购买米高梅，多数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索尼是为了确保推蓝光没有阻碍，透纳是为了取得老片版权以扩充其老片电视频道，阿汤是为了离开派拉蒙后找个体面的台阶下。主观或客观上，谁都没有帮助米高梅恢复元气，反而让它雪上加霜，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米高梅的失败有两大原因，第一是影片质量。电影制作乃质量为王，老是砸大钱拍不卖座的片，不关门才怪；其次是经营理念，全盛期的米高梅掌握在梅耶那样的人手里，虽然霸道，但把电影当作终生酷爱，后来的买家玩的是金融概念而非电影。至今，米高梅仅剩下“007”一个值钱的品牌——诚然，“米高梅”这个名字还是值钱的，1986年它的价值是3亿美元，问题是，当谁也不愿为一个虚名来帮你还债时，你就没辙了。好莱坞历史上曾经有过“雷电华”那样的优质品牌，如今安在？若干年后，或许影迷们只能从老片里知道曾经有过“米高梅”。

　　■南都特约娱评员 周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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