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赵雪
5月1日晚,潘越云、齐豫、齐秦、娃娃、周华健、张洪量、小虫等40余人汇聚北京鸟巢,为内地乐迷献上长达5个半小时的“滚石30周年北京演唱会”。100多首伴随成长的金曲,近6小时的夏风沉醉,在人们眼里,这已经不是一场演唱会,而是为怀旧者精心准备的行为艺术,“旧时光”三个字镌刻在每首歌上。几乎所有现场的人都流泪了,从歌者到观众,为曾经的逝去时光,为一去不复返的辉煌,为那些记忆中最美的故事。
滚石走后,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音乐。即使如今归来,仍不能释怀我们满腹的辛酸。一个时代,就这样成为石板上的手印,只能凭吊而永不能再牵手。
记忆篇
演唱会拉起的记忆横幅
“滚石30周年北京演唱会”从筹备之初就备受瞩目,主办方拿出2000万只为了做个舞台,从当初战战兢兢地投资生怕血本无归到后来的飞快收回成本,人们的热情让主办方都目瞪口呆。从演唱会当天下午一两点钟开始,北京鸟巢周边就已经陷入一片与往日不同的热闹景象,很多人形容说像过一个很盛大的节日,而平日里相对宽松的地铁八号线也是趟趟爆满。通往鸟巢的,是开往记忆深处的地铁,而终点处是滚石巨大的标志。
那是怎样的盛况?考虑到近9万观众演出后的交通疏散,鸟巢的演出22点前必须结束,演唱会提前到了16点30分准时开始,太阳还在头顶上,连晚霞都还没露脸,这让不少观众第一次品尝到了天光大亮看演唱会的新奇感觉。尽管如此,5个半小时还是不够用。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气场,一开始出场时的《快乐天堂》,黄品源说自己偷偷瞄了一眼周华健,他正在台下默默拭泪。而伍佰唱着歌的时候,居然连人、连麦克风、连吉他一起掉到台下,几秒钟之后,伍佰马上爬上台继续唱,伍佰事后解释说,当时他只想离观众再近一些。
那是怎样的记忆?当莫文蔚、张洪量多年后再次对唱《广岛之恋》;当李建复历经时代沧桑再次哼唱起《龙的传人》;当小虫眼泛泪光向天祈祷“阿梅,我们真的好想你”;当万芳《割爱》唱到你肝肠寸断;当《滚滚红尘》音乐响起,沉寂已久的陈淑桦终未现身。我们老去了,但是音乐和记忆永远不老。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你们终将是我们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鼎盛辉煌的音乐航母
滚石唱片,这个熟悉的名子转眼已经伴随我们30年。萌黄色的LOGO成为每个人记忆最深处最醒目的标志。这块音乐之石的起起落落逃不开时代变迁和音乐文化发展的脉络。纪念它的30年,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特别,因为它独立于其它国际唱片公司的顽强存在;更因为它的过去。
1980年,段钟沂、段钟潭兄弟创立了滚石,张艾嘉、罗大佑成为旗下签约的第一批歌手。此后,小虫、李宗盛、陈升、齐豫等人也陆续加入滚石。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台湾滚石唱片的鼎盛时期。此时滚石已拥有赵传、伍佰、张信哲、周华健、陈淑桦、林忆莲、辛晓琪、苏慧伦等众多当红歌手。1993年滚石香港唱片公司成立。当时,成龙、梁家辉、杨紫琼、张国荣等香港演艺界大腕都纷纷与滚石签约,推出自己的专辑。
沦落不只因音乐将死
2010年2月18日,第一届“滚石同学会”在台北举行。150多个“老滚石”兴致勃勃地去叙旧。陈升、黄品源、黄韵玲。大部分则是那些非滚石人都不会知晓的幕后人员。150人中还在滚石的两个手就能数完。那晚上有数不完的拥抱,说不完的往事,唱不完的歌。同学会中,大家长段钟沂对大家说,赵传上次跟他见面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以为我会老死在滚石。”老段说:“很抱歉没有让各位在滚石老去。”流着眼泪,他又说:“让大伙离乡背井四方谋生,很抱歉没有照顾好大家。”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滚石”开始走向没落,商业多元但思路单一成为当时“滚石”发展的一个大瓶颈。滚石人无奈地开始远走他乡,改签公司。高晓松说,滚石唱片意味着文化良心,但那时候的滚石可能已经失去了“良心”。加上华语乐坛音乐之路的越走越窄,也让滚石数次面临倒闭。但是滚石终于顽强地走到了今天。即仍有新的唱片公司层出不穷,但是滚石仍是最出类拔萃的唱片公司。
滚石唱片总经理、创始人之一段钟潭说,滚石走到今天靠的更多的是精神。岁月不再,土壤已干,滚石只剩记忆。而这种记忆,珍贵的甚至让人不敢触碰。
磁带里最后的青葱岁月
90后的歌迷可能很难理解滚石带给我们的那个“盛世”,甚至不知道磁带为何物。那一块块装满了青春梦想的卡带连带着一页页的歌词塞满那时候每个人年华的抽屉。为了买卡带节衣缩食,这是很多人过过的日子,即使买到的并不是正版而是翻版的合集,但每个人依然如获至宝。多少个寂静的夜晚,听着《把悲伤留给自己》、《很爱很爱你》、《勇气》,那种泪流满面的滋味直到现在依旧历历在目。有人开玩笑地说,滚石让那时候的每个人知道了红尘。A面和B面的转换,让人忘乎所以欲罢不能。回想起经常从单放机里面抠出被卡在转轮中的磁带条,懊恼的神情,这些时代已经过去,快的仿若南柯一梦。诚然,滚石的今日自然不能和过去相比,但是我们仍感谢它带来的一切。展示给我们的是一种充满了温情的信仰和拥有着真心的坚持。“曾经的酸甜苦辣可能只有时隔多年才能释然而对。陨石落地的那一瞬间,也许大石头不在了,但是被撞击出来的小石头们仍然在滚动。”
纪念永远活在磁带里的属于我们的滚石。
故事篇
人物小a
滚石最红火的时候我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只记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一摊一摊贴满了黄色圆形标签的磁带。即使“追”过滚石,更没有要想尽办法听到所有滚石的声音。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歌,能哼上几句的,能从头到尾吼完的都来自滚石。
那个时候在父母眼中,听流行音乐还是很不务正业的,是矫情的,是做作的。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儿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论理想。十几年后,不敢说我听懂了什么,但是敢说我听到了更多,感受到了更多。在一个漫天遍地都是“音乐”的年代,现在听滚石更是听出了最原始的感动和真诚。去年暑假回国期间,我坐在出租车上,突然电台里响起了那么一首歌:“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十几年没听过的歌,旋律依然熟悉,歌词还能记得大半。脑子浮现起陈淑桦那甜美的一句话:“永远最好听,滚石的声音。”
纵贯线演出我去看了,我觉得演唱会打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看着四个大男孩在台上潇洒的卖艺,觉得年轻真好。真的,“人生能在这时候游荡,管他去哪个地方。”
人物杨树花
1997年,我上小学六年级。正在独自度过那段冗长寂寞的学生时光,在那时,作业还不能做得太快,因为如果作业少的话,我就必须去练毛笔字。后来我记得是同学借了我一盘磁带——范晓萱的《刷牙歌》。后来这盘磁带成为了我拥有的第一盘港台流行音乐的磁带,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得到这盘磁带时的情景。妈妈和大姨要去逛街,把我放在家里不放心,我又实在不想跟着他们去,就赖在床上不起。然后妈妈说,你去就给你买一盘磁带,于是就因为这盘磁带,我从北京的北城折腾到了天桥商场,那天晚上,愣是听这些听过几遍的音乐,听到睡着。
1998年,我上初一。有一天晚上爸爸回家扔给了我一盘磁带,是来自任贤齐的《很受伤》。于是这盒磁带就成了我“拥有”的第二盒磁带。这两盒磁带,是我自己的头两张港台唱片,他们都出自滚石唱片。那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厂牌,也不知道滚石唱片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只要是印着这个滚石黄色LOGO的磁带,都是好听的磁带。
人物刘若英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一辈子会离开滚石,就像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进滚石。1990年,当我第一次走进台北光复路麦当劳楼上的滚石唱片公司时,看到的是衬着黄色底的八字口号“我在滚石,我很重要”。在流行音乐极速转变的30年间,滚石给了我最大的心灵认同感。
我第一次自己进唱片行买的唱片就是滚石潘越云的专辑。滚石对于青春期的我来说,不只是一家唱片公司,而是一种“音乐”。
旧历年前的某一天,我如往常一样进滚石开会。虽然对前途感到惶惶,但我似乎感觉那会是最后一次进滚石,以一个滚石歌手的身份来开会。我坐在那里跟勇志和小艾开会,突然三毛总经理走了进来,他问我要不要喝一杯红酒。这是我进滚石十二年来,总经理第一次这样问我。这也是第一次,我觉得他把我当一个大人。我说好,他坐下来,啜着酒,缓缓地跟我们说起那个属于“滚石黄金年代”的记忆,属于那个时代的音乐。我终于像是滚石的家人了。什么样的编剧,也很难给我一个收场,表达得出我当下的感觉。十二年来,我像是卑微地暗恋着,而到我该离去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爱已经被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