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ie专栏 80分
(影评人,华语电影传媒大奖评委会秘书长)
毫无疑问,《钢的琴》是今年到目前为止,内地院线公映过的华语片中最佳的一部。无论它的优劣何在,这首先是一部值得讨论的国产电影。所有关于它的赞与弹,都值得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我花钱买票,进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
这不是广告,而是对某种艺术自觉的尊重;这话听起来又确实像广告,那是因为在还不够健康的内地电影市场上,《钢的琴》和它的导演张猛(微博),可能根本没机会获得这种尊重。
我以为《钢的琴》最显著的优点,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台词和场面调度。
张猛帮赵本山写过小品,在“本山传媒”当过副总,他的上一部电影《耳朵大有福》就已经金句不断。在《钢的琴》里,王千源(微博)扮演的男主角陈桂林,对父亲说自己的前妻,“她嫁给了一个卖假药的,终于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不劳而获的生活”;为了让女儿接受他做的不会发声的纸板钢琴,陈桂林用贝多芬举例,“贝大爷他耳朵就背”……这些幽默感十足的台词,带着底层生活的气息,散落在影片的各个角落,把一个其实令人心酸的故事(“谁给买钢琴,女儿就跟谁”)讲得泪中带笑。这也是我敢于向多数人推荐这部电影的原因,《钢的琴》虽然在艺术上很有追求,但并没有拒观众于千里之外。
在场面调度方面,影片开始的一场送殡戏,已经彰显了张猛在电影语言上的想法。他用横移镜头,三次拓展画外空间:开始是一群人吹拉弹唱的横移加特写;然后是一群人在中景的画面内,与画外的人进行对话———至此,观众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帮人在干吗;最后横移镜头交代画外空间,观众之前对这一场景的疑问得到解决,同时欢快的音乐与送殡场景的对比,也凸显出其中的幽默。这种对画面内外空间的运用、对电影语言的理解,已经足以秒杀多数内地导演。
而这也是《钢的琴》最大缺点的根源所在。
这部电影里有一种值得警醒的倾向:把对电影的艺术自觉,变成自夸。其实片中似要满溢而出的配乐,数次舞台化的高光镜头,以及若干为横移而横移的镜头处理,都早已为略显失控的片尾埋下了伏笔。有人说,感觉影片的最后15分钟不是张猛拍的;我却觉得,那正是有点想炫技的导演,玩high了没绷住的表现。不过张猛还年轻(1975年生),这部电影也只拍了21天,所以,我还是会期待他的下一部电影。
《钢的琴》还有其他的一些缺点和优点:剧作上,影片用强盗电影(Heist Movie,如《盗梦空间》)的方式集结了一个“造钢琴小组”,但每个组员的技能和形象却稍显模糊;情怀上,它企图折射东北工业城市转型后的落寞,那种loser(失败者)感让人想起芬兰名导考利斯马基,但其中狂放的童话气质又让人想起库斯图里卡,这都让影迷心生亲切。此外,片中第一次使用游戏《超级玛丽》的配乐时,场面设计令人击节;一众主角在运猪肉的小货车里高唱《心恋》(“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的场面,则是近年国产电影里最苦中作乐的一场戏。
80分
●叶航(微博)(影评人)
一部小投资文艺片却有着类似《七武士》、《11罗汉》的类型元素和叙事结构。非常本土化、具有现实意义的主题,却传递出超现实色彩的荒诞和幽默。影片既伤感又温暖,似一首后集体主义时代的精神挽歌。
80分
●木卫二(影评人)
像考利斯马基那样开始,像库斯图里卡那样结束。故事简单,内容却丰盈充实。那台纯钢打造、会发声的钢琴,它就是一台奇妙的时间机器,引领观众,去追忆过去,重温情怀。
■ 导演释疑
像《七武士》一样做钢琴保卫战
新京报:片中用了三个超现实的段落,为什么会这么处理?
张猛:其实没太复杂的想法,这三个段落分别表现陈桂林对偷钢琴未果的发泄,酒精对这帮人的刺激,以及工人们的热情。以公认的热情为例,来上一段斗牛舞,一块红布,牛就来了,我觉得这总比用钢花四溅好吧?没错,我是用了超现实,但我只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法,观众并不难理解,我并没有故意去玩个人式表达,或者想表现出什么更深的含义。
新京报:业内对该片出现了有库斯图里卡、沃尔夫冈·贝克(《再见列宁》导演)、黑泽明的《七武士》的风格的评论,你有借鉴吗?
张猛:哈哈,都挺好。我很喜欢黑泽明,我觉得这部片子就像一场战争,钢琴保卫战,其实在写剧本时我就曾说过,应该像《七武士》一样,一帮人走到一起去完成一件事情。你说像库斯图里卡、沃尔夫冈·贝克也不错,我想大家会想到这些导演和片子,可能是在面临时代变革时期,那种情绪是有的,乐队也好、仪式感也好,共产主义、社会主义道路就这么一路欢歌地走过来了,但是突然有一天社会变化了,人们从集体变成个体,而片子里的陈桂林则因为一架破钢琴的事儿,把这些个体又都融合在一块儿,这是一个凝聚工人力量的东西。在你的成长过程当中,总会有一些经典的片子影响到你,大家给我定了这个调我也很欣慰,但至于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其实我不愿说这些,因为这只是我内心的东西,观众是不感兴趣的。
新京报:影片用到了不少前苏联音乐,但整个音乐感觉铺得很满,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张猛: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各种声音是一直贯穿你整个一天的,但有的时候你听得见,有的时候你听不见。我喜欢这种特别满的音乐,其实片中没有几段音乐,但因为每段都挺强,所以大家会觉得挺满。由于历史的原因,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建筑当中总能有前苏联音乐在流动,这些音乐还保持着昂扬的、积极向上的、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风格,而我们现在的音乐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
新京报:片中这架钢的琴现在放在哪儿?
张猛:先会摆在蓝色港湾的传奇时代影城门口,之后这架琴就归崔永元老师了,他探班的时候就把这事儿给定下了,要把这架琴放在电影博物馆里收藏。
采写/本报记者 孙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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